寒山独见君

『长嬴明月洒清光』别来无恙(中)


20210214情人节12h联文活动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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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我先去卸妆。”张超这头儿哄了半天才算把这位编剧大人哄好,剧组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开工,赶拍下一场,时光跑去盯着,张超趁这个空档赶紧去卸妆。






“《烂柯眸》第三十四场第一次!”各方就位,导演一声令下,“开始!”



“以后你可得常常莅临指导,多教我们下下棋!”一位同学笑着说。


一听这话,旁边的人拽了她一把,用眼神明显示意他不要再说相关话题了,那同学好像自知说错了话,但又有点儿不大理解,左看看右看看,“不是,时光这不都好了吗?再说了,咱们围棋社,不聊围棋聊什么呀?”



胡先煦收到这若有若无的目光,坐直身体表示自己没事儿,“啊对,我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江雪明脸上挂着依旧阳光的笑容,解释着,“我们今天是想邀请你参加咱们的围棋社的更名仪式。”他说着便一阵风一样朝讲台兴奋地跑过去了。



“更名仪式!?”被同学按在座位上的胡先煦有点懵,他有些不淡定,围棋社要更名他怎么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非要更名啊?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江雪明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七剑下天山”五个字,后面还附带了一个感叹号,“这什么啊……”他的情绪似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了,连语气都沉了下去。


“咱们围棋社的新社名!”他面前有一个女同学热情的介绍着,还不忘满脸期待的问一下他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啊?”



“‘七剑下天山’!”江雪明点着这几个字,满脸的笑意,看得出对这个名字她是十分的满意,还发出了一声号召,“同意的鼓掌!”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给出响应,而胡先煦浑身的气场在这一瞬间就冷了下去,离他最近的几个男生是最先发现的,被他搞了一头的雾水,不知道这小子要搞什么鬼,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懵懵的看着胡先煦带一身冷气,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走上讲台,一把抄起板擦把那上面的字给擦了个一干二净,似乎还有点儿暴躁,确认了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才转过眼,把目光分给了所有人,主要是江雪明,但那眼神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目光似乎冰封十里,他眼里的星星也没有了,至于无边的深邃和空洞,他像一个在暴走边缘的狮子,被激怒之后只剩下平静的等待,随时给人一击致命,又或是百般折磨,那眼神看的江雪明打颤,“现在他,很可怕。”这是她的大脑传递给江雪明的第一反应。


“谁说要改名的。”他语气平坦的似乎都不像一句疑问句,可是偏偏这样的话,让所有人,几乎双腿打软,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他。



“围棋社不是得冠军了嘛。”江雪明愣愣的开口,“主力队员六个人。加你指导,刚好七个人,那原来的‘四剑客’就不合适了呀。”江雪明顶着时光的神情,把这话说了出来,她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原本这就是事实,实话实说而已。



“谁说不合适了。”胡先煦的目光扫过整个教室,看着讲台下面那一个个茫然的眼神,“啊?为什么不合适。”他的目光落在江雪明的身上,但江雪明现在已经吓傻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隐约的好像终于有了一点情绪的波动,“它怎么就不合适了呢?”



讲台下一群人无言以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胡先煦目光在他们身上又转了一圈,他抬手咚咚地拍了拍黑板,高了些声,“各位,是围棋社创始人改的名字!”这句话的时候,他莫名有点哭腔,莫名的在别人听来不讲道理,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似乎有点儿无辜的不知所措。



而江雪明的下一句话,给他当头一盆冷水,浇的他透心凉,江雪明有些不解的道,“你不识数啊?满打满算,创始人也就三个!哪来的四剑客?”


“我不管!”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光,就像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终于把一切的怒火全部都吼出来,一把将手里的板擦拍在了讲台上,这一句很出去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这名儿不能改。”他把目光分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没落下,“我说不能改,就不能改。”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个女同学说出了他们共同的疑惑,“不是,他不是都好了吗?”




“咔!过!”导演这一声令下,胡先煦整个人都“塌”下去了,安静的找了个角落,自己安静一阵,或许是情绪爆发太大,一瞬间没收住,还哭了起来。



“情绪果然没收住啊……”胡先煦喃喃着。


对于这种情况,剧组所有人见怪不怪,没人打扰他,这种高情感的戏出来之后是需要让演员自己用时间去平复的,这是最起码常识。



43


然而此时的剧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编剧大人,坐在监视器那儿半天都没出来,此时一旦有一个人转过监视器去看一眼的话,他也许会收获这辈子最大的惊吓。




那位棋坛之上伐果断,喜怒不形于色的是九段啊,把嘴唇不知何时死死咬住,不知痛似的的咬的级深,眉头紧蹙,成了一个令人心疼的川字,眼中的泪如同大雨无声的滂沱而下,唇边却带有疯狂又自嘲的笑…………




时光,你真是傻…………


身边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褚赢的存在,所以才会有了改名的事啊……


可是你最清楚……


陪伴两年,褚赢这个魂灵早已融入骨髓,是命,是眼,早已无法分割。


删了的账号,就和褚赢一样,都是再也无法拿找回来的东西啊………


这是褚赢在现世唯一留下来的痕迹,时光,你有什么资格将他毁去?


时光,褚赢有了账号,他多高兴啊,这是他唯一扬名的机会啊,你不守护也就罢了,一根手指你就毁了,凭什么啊你? !


他的离开,苦涩也好,后悔也好,都来不及了时光,你就是个混蛋!


你活该!


只剩一把扇子了…………


你把他留下的东西啊,糟践的只剩下一把扇子了…………



对了,扇子,扇子…………




一切的一切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闪过,每一个回忆,都刻骨铭心,现在回过头去对于他来说。就是痛并快乐着,他都像一个自虐成性的人,明明过程痛苦的不得了,但他忍不住再去一遍又一遍的体会,一次又一次的凌迟,但他甘之如饴,因为他不要忘…………



脑子乱糟糟的,只留下了一个念头,扇子,对,他只有扇子了,我的扇子……


他的手急急忙忙的向旁边摸去,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心灵的依托,让他不至于在这一瞬间疯魔掉,他拼命的去追求那唯一一个可能把他救出苦海的东西。





然而…………



他摸了个空,时光心下微惊,扇子呢?



是他放的远了点儿?时光内心如此安慰着自己,‘是的吧,那把扇子就没人碰过,剧组里没有人敢动他的东西,所以不会丢的,一定是他自己把东西放远了而已…………’


想是这么想的,也只是安慰,心里那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心七上八下的,那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和和滔天的恐惧感又上来了,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动的声音,快要窒息的感觉。




沒有,沒有,哪里都没有,他所在的那个地方基本被他给翻了个底儿吊儿,可是那把乌木红的漆的折扇还是没有踪影。




到底去哪儿了!?时光感觉到自己快要疯了,到底在哪儿!?扇子哪儿去了!?时光什么都顾不得了,眼里心里只有扇子,耳边的人声只剩下嗡鸣,心口一片滚烫,燃烧的是希望,是时光生命中,最后的光亮,左手一刻不停地翻找着,企图再次触摸到那熟悉的触感,然而摸到的只是一手冰凉,什么都没有。



一颗心不断紧缩,有如万蚁啃咬,时光的指尖已经僵硬,眼前似乎只剩下一片黑暗,悄无声息。


在这一片寂静里,扑出一只可怖的兽来,张开血盆大口,天狗食月一般,不由分说的把时光的那坚硬的心里堡垒,棋盘之上运筹帷幄的理智,瞬间吞噬殆尽。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暂时放弃了寻找那把扇子,眼神猛的抬起来,环顾四周,拼命的在找着什么,然而,不管他多么努力,收获的总是一场空,这次的寻找又一次宣告失败,他找的那抹影子,拼劲全力也没找到。



果然……沒有吗……



这似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就损失殆尽的理智,时光生命中燃烧的最后一点希望的亮光啊,变得暗淡无光,再无法点起来,让这一瞬的时光,彻底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唯一一个支撑它在悬崖边上活下去的丝线,似乎就这么快断了,把他整个人吊在悬崖的半空中,无尽的煎熬,恐惧。





果然……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自己一直都信错人了吗?


这对得起褚嬴吗?




从天堂到地狱的过山车,时光已经坐过不止一次了,最可笑的,就是给你带来天堂般快乐的人,也亲手推你下了地狱,这个道理时光已经验证过一次了,今天他又尝到了第二次。




之后发生了什么时光已经不清楚了,把他的理智换回来的,是棋子从桌上掉落的清脆的声音,“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空空的棋篓落在地,看起来是那么可怜,黑白两色子交错复杂,乱成了一团。



一通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总算是把时光的理智弄混了些许,看着乱成一团,狼狈不堪的杂乱无章黑白二子乱成一团的场面,作为一个棋手的本能,告诉他去拾起那些可怜的东西把它们一一归位,很快,所有棋子全部回到了棋盒里,一颗不落,一颗不少,时光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跑。


时光不信!就是不信!


如果现在,有人打开棋盒就会发现,白棋里混着少数黑子,黑棋里也混着少量的白子,这根本不像是精心整理过的,更像是胡乱一塞,毫不负责。





“时老师!”


“时编!”


“时老师!”


怎么了呀,这是??



看着时光这幅样子,剧组一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不少人试图叫住他问问原因,但全部都被时光无视了。




时光这么折腾一通,动静可不小,整个剧组都知道了。




不同于剧组别人的各种懵逼,围棋指导小组这边,一群围棋天花板们集体炸锅,洪河第一个吼了出来,“时光这又是怎么了?他又发什么疯啊?哎,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抬脚就要往“一线战场”冲。



“哎,洪河你坐下!”沈一朗俩手把冲劲十足的洪河往沙发上压


“沈一朗你要干吗?”洪河对于沈一朗的行动表示十万分的不解,“时光他……”


“你这话可别乱说,时光明显不能再受刺激了。”沈一朗把这个热心的朋友按下来之后,两手叉腰拿手捏了捏鼻梁,他突然感觉有点头疼,“时光突然这样肯定有原因,你们先等等吧,我去。”



“可是你…………”洪河还想说什么。


“时光现在经不起刺激,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我去吧。”沈一朗背影顿了一下,“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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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你们都喜欢不告而别吗”



又被骗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两个大骗子…………


要走……要走说一声也行啊…………


为什么都要不告而别……




“时光,怎么了?你丢东西吗了?”沈一朗终于追上时光的时候,只听到他轻轻的呢喃着这句话,“丢了什么我们帮你一起找好吗?人多力量大。”



“我丢人了……又丢人了……他骗我了……他们都骗我了……”



 

沈一朗一怔,压着时光肩膀,“啊,你说张老师吗?不会的,张老师没走,我刚才看见他了呢,我帮你喊喊?”


时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沈一朗现在也不管哪个,转个头扯着嗓子就开始喊,“张老师!张老师!张老师!您听见没有啊!?张老师!!”






沈一朗在那边扯着嗓子喊,声音自然是传到了“第二现场”这头,这头也开始乱了。



“救命啊,编剧老师情绪又不对了!!”制片人赵阳从第一现场风风火火的逃回来,“怎么办啊?剧组都要被拆了!”


“张老师呢!?”导演急呼呼的问着,“张超人呢?”


“张老师……”副导演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的回答,“他走了啊。”



刘大导演急得团团转,“那你还愣着干啥呀!!?打电话啊!!没长耳朵?没看沈老师的拼命喊!?你看我干啥呀,瞅我能把张超瞅回来吗!!快点呀!了不得的大事,十万火急!快点儿啊!都火上房子,还悠哉悠哉呢!”



只能说导演不愧是导演,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乎现场就变成了…………



“对对对,快快快打电话给超哥,让他来救命!”




“对对对,你打还是我打?”


“ 我!”


“我我我!”


“我知道他短号!”


“我这有个备用号!”


“快打电话是真的!管他谁打的快点儿!甭管哪个号赶紧打出的是真的!!!”这是已经火烧眉毛的导演。



“快快快!!沈一朗老师快不行了!!”这话源于刚从第一现场“逃难”回来的可怜巴巴的制片人。



“打不通啊!!”一直默默打电话的一位工作人员快要疯了。



“张超老师!!超哥!!我的亲哥啊!!!老天爷呀,现在怎么办!?”副导演快要崩溃了,妈呀,这叫啥?屋漏偏逢大暴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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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剧组一团乱的时候,他们的救世主在哪呢?其实他离着剧组充其量也就500m,现在正在剧组停场准备走人呢,“这手机怎么一直在震动啊?”



张超怀疑他手机坏了,一直就响个没完,时间还不长,最多两三秒钟,人家打回去吧,显示占线。



这不是,又响了。



对面怎么这么吵?


这是他接通电话的第一想法,那边儿的杂音太多了,噼里啪啦的。




“哥!救命啊!编剧老师他…………”然而之后,他就听到到面人就是一声大喊。


“骗子!大骗子!”他依稀从电话里听出了一个声音。


张超当场脑袋空白,只觉得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都不过如此,脑袋里只剩了明晃晃的俩字————“完了”。


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掐断电话,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完了,完球了。



“老板!老板?”小助理看着这样的张超很是不解,这老板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呀。


“离这儿最近的奶茶店在哪里?马上给我买一杯奶茶回来!”张超对着助理一顿吩咐,“加双份糖!”


“啊?”小助理懵了,“不是哥这儿的奶茶很贵啊,贼贵贼贵的!”


“回来我给你报销,快点儿去吧祖宗!!”张超嘴着说着呢,手还不闲着一直在打字。


“不是,老板你往常不是在楼下那家喝的好好的吗?那不咱回家喝去得了,这儿的奶茶真的特别贵,反正是刚杀青,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是没事儿的。”


“回去这杯奶茶我给你双倍钱!别问了,照做!!”张超头疼,怎么这么废话呢?



小助理没办法,只能是以最快的速度排队去买,谁让咱是打工人呢?



“老板,我还是不能理解。”小助理拿着个奶茶回来,试图诉说他这一肚子的疑惑,“哎!老板!”但老板拿起奶茶就跑,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没人影了,只有一句带着回音的,“打今儿起我就住剧组了!别的事以后再说!”



“哎老板你这是…………”只留小助理风中凌乱。









“打通了!!”而剧组这边,一个小职员乐得都快要蹦起来了,“张老师接电话了!!”




“他说什么了?”这个消息对于剧组来说就直是天大的福音,导演急忙问着。



“他把电话挂了……”小职员刚刚那一副乐开花的样子又没有了。



“这…………”一瞬间呐,剧组一群人面面无言,刚刚的兴奋,立马就消失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让时光老师跟沈一朗老师受伤就行,”



至于片场会成什么样子,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别伤着人就行,伤东西可以再补回来,伤着人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忘恩负义!”


“言而无信!你说你会陪我的!”


“你说过你不走吗!骗子!!”



编剧大人又在骂了,也不清楚是骂谁,估计99.9%都是在替小胡骂张超老师和褚嬴。



编剧时光老师对个剧本的共情性真的很强,这是他们共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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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带着奶茶一路狂奔的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狼藉,基本没地儿下脚的剧组,和一个让人胆寒的时光,以及陪着时光在一块儿,听声音嗓子快哑了的沈一朗。



“张老师!”沈一朗眼尖,一看到斜前方的那个修长的身影,他就像是看见了天神,要不是时候不对,他估计都要泪奔了,沈一朗自问平生第一次这么激动,那还是他定上段的时候。


“时光!时光!张超老师!张超老师在哪呢!!”沈一朗双手紧抓时光的肩,赶紧把这个陷入“深度自闭”的兄弟“摇醒”,“你看看,你转过头看看,你看张老师,张老师在那呢。”




时光沉默着抬起眼睛,顺着沈一朗的声音往前看,张超就站在哪,他走到张超面前挂着标志性的还有点歉意笑容,“ 张超老师,刚刚是我失控了,还麻烦您跑一趟,实在对不住,加班费从我工资里扣。”


“啊?”张超满脸写的都是蒙圈,“什么加班费?我就出去买了个奶茶,我错过了什么?”


“奶茶?”时光看着他,不只时光,连沈一朗都看过来了。



“是啊,前两天你不是说你想喝奶茶吗?我就趁着卸妆完的功夫出去了一趟。”张超顶着这两个人的眼神,“怎么了吗?”



“卖奶茶的就在门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时光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也不想啊,但是人真的很多,我在排长队。”张超说道。



“那你为什么来的时候还这么急??”



“你看看我都收到几个未接电话了,我还以为剧组出什么事儿了呢。”张超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展示那一串串的红色字体号码,手机屏幕上红色的号码一串接一串,直接就刷屏了。



“排队?不能让助理去吗?”时光盯着他,语气依然没有任何转变。


“助理哪知道喝什么样子好喝啊,不能给你买不好喝的吧。”张超笑。


“你明明知道的……你走之前为什么不能口头跟我说一声?”时光目露凶光:“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信我?!你也拿褚嬴当故事呢!”


“从来没有。”张超坚定的摇摇头,“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而且等我卸完妆出来,导演已经拍上下一场了,我给你发了微信。”说着,他把手机转到微信的界面上,上面赫然有时光的聊天记录。





『时老师,戏拍完了吗?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喝奶茶吗?我卸妆就出来给你买一杯,你先歇着?』


『对了,想喝什么?芝士乌龙行吗?』





“那为什么微信发出的时间差这么多?”时光盯着那手机的屏幕,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件他即将崩溃的事儿,又问了一句。




“这部戏对你很重要,我知道你不能分心,我估摸着那个时间你们这场戏也该拍完了,你也该闲下来,有空看它了所以……”张超手里拿着那杯芝士乌龙,也恼不着急,耐心的跟他解释这这一切。


时光听完这一切,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又看看张超手里的那杯奶茶,眼中的阴霾慢慢散开,那彻骨的寒意慢慢的被收起来,冰霜慢慢散去,雪化冰消,成了水,眼圈瞬间就红了,“你明知道…………我最怕不告而别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大骗子!你跟他一样都是大骗子!!!前脚答应我不会走,后脚我就找不着人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我……”他说到这儿,突然就说不下去了,那种感觉他已经经历了一次两次,完全不想再提起了。



“大骗子!!你跟他都是大骗子!!你要走你要走告诉我一声也行啊……你……你…………”他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已经下来了,骂两句,他乎觉得不解气,又拿手捶了他,“你一声不吭就走啊!!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了一样的方式!为什么你们就都喜欢往我心上捅刀子!!我是亏欠了你,亏欠了他吗?!告诉我啊!”


“是我的错,忘记告诉你了,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的错,sorry,真不是故意的。”张超被他打了也不生气,只是一只手抚着他的背,温柔的跟他告着罪。



“你们两个都是骗子,就单单骗我一个……”时光似乎终于把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呜呜咽咽的还不忘继续骂


“我错了,我道歉。”张超认真道,把手上的芝士乌龙奶茶往上举了举,双手奉上,“就今天那个奶茶店还打折,知道你喜欢糖,加了双份,就看这奶茶的面上,时光老师大人有大量,不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时光老师~仅此一次,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又被时光捶了下,“你…………你再敢……有下次试试!!”


“没有!绝对没有了!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好吧,再信你一次!再有下次!我…………”他突然就哑火了,他怎么样呢?如果再来一次他能怎么办呢?现在怎么说,腿长在人家身上,想走就走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儿,那个地方的秘密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怎么办呢?褚嬴已经走了,如果张超再来一次“场景复原”时光觉得,求求老天爷干脆就杀了自己吧,他承受不起了……好累………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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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没有下次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我发誓。”张超一只手拎着奶茶,就蹲在空地上,一次又一次的保证着。



“那……那你现在就发……”时光死死盯着面前人的眼睛,眼睛红通通的,眼底都起了红线,看着真让人有点儿瘆得慌,却忍不住各种心疼。


“我发誓,再也没有下次了。”对于这个要求,张超半分沒犹豫的照办了,“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再信你一次。”时光的情绪似乎终于平静了那么一点,看着面前的人。他最终选择再试一次,毕竟这次是他在那人的事情上第一次被人相信啊,那是唯一一根稻草,这是唯一一个相信他的人。


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他尝过无数次;

在这件事情上被人信任,对以前的他来说简直就是种奢靡的妄想。



他拍《烂柯眸》这部电影,只不过是想实现自己当年的承诺,让那个人的名字响彻大江南北,让所有人知道,或许也有点想,以一种他们可以接受的方式,捅出这个真相,不管他们信不信。



他已经准备好,背着这个秘密过一辈子,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然而这个时候,有个人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把这个秘密探了出来,也算孤注一掷吧,他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他都已经做好像平常几次一样不被人信任的准备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尝到了被人信任感觉。


真的很棒,但这是他唯一一次尝到,真的很美好啊!这种感觉时光不想放手,真的不想放手。


时光很清楚的知道,从他失去那个人开始,他就明白,这一辈子就栽在那人身上了,这是他的最美的记忆,是软肋,同样也是最硬的盔甲。



“哥…………扇子……我把扇子弄丢了……”时光拉着面前的袖子,显得十分无助,拉着他的袖子像是在拉住最后一线的光芒。


“剧组就这么大,只要还在剧组里,就一定能找到,咱俩一起去找。”


时光终于拉住了眼前洁白修长的手指,坚强定脆弱,这俩人终于站起来了,张超冲他眨了眨眼,“走,就是把剧组翻过来,也一定把它找到。”




48



接下来两个人怎样在剧组里怎样东奔西跑,剧组又是怎样的一通兵荒马乱,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沈一朗在张超回来的一瞬间,他就解放了,这会儿刚走回第二现场,一边儿走着还一边儿捂着那颗暴跳的小心脏平复心情呢,实在是……太吓人了。


“沈一朗,你怎么回来了?时光那边儿…………”洪河一见沈一朗回来了,赶紧开口。



“放心,没事了,救世主回来了。”沈一朗走到沙发跟前基本是把自己给瘫下去了,衣服都贴在后背上了,全是冷汗。



“不是时光他……张老师hold的住吗?”洪河对于此事还是忧心忡忡的,毕竟他那个兄弟情绪易激动什么德性他知道,“时光他要是…………不行我…………”


何嘉嘉一听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也有点儿坐不住了。


“你们都站住!”沈一朗一看这两个人要往外冲,一嗓子直接吼出去,“之前是因为张老师不在,现在张老师回来了!所以咱们谁也别去添乱,咱就安安心心在这呆着吧。”



“你就别折腾人张老师了,回头再给人吓着,”洪河依然有点儿不放心的想要亲自出马。


“张老师都回来啦,”沈一朗面无表情的跟洪河诉说着这一个事实,“咱们现在就别去捣乱了。”


“沈舵主,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为什么就叫捣乱了?张老师赶上时光激动才几回,我都赶上几回了?”


“时光前两次激动都是张老师hold住的。”沈一朗继续跟洪河摆事实。


“你别看不起人啊,在抓住时光这一件事情上,经验我都比张老师多。”洪河试图继续争取。“怎么张老师可以我就不行了?”


沈一朗拿手揉了揉脑袋,他现在觉得脑仁都疼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再说,时光啊,就是失恋病犯了,说不定我还更有办法呢。”


“不是!”沈一朗急的团团转,这兄弟咋就听不懂话呢?“情况远你想的要严重!!”


“对呀,因为他失恋的阴影太大了!情况远比我们预料的要严重,所以我开导开导啊!”洪河一拍手,明显没跟沈一朗的脑回路对到一起去。



“跟你说了不是失恋,你怎么就不信呢!?”沈一郎觉得他现在都需要速效救心丸了,这哥们儿脑袋就是不转弯儿,这情况都摆在眼前了,竟然还觉得时光是失恋?“行,咱退一步说,按你的说法,他是17失的恋现在30了还没缓过来?你自己信吗?”


沈一朗长出口气儿,他觉得他自己似乎终于淡定了点,揉了揉鼻梁,有些无奈的试图慢慢跟洪河捋清楚这件事,“你没发现,这一次时光失控,就是因为张老师吗?”


“那就更不能让时光跟张老师待在一起啦,一朗你傻了吗?”洪河一听这话更加激动了。


沈一朗捂脸,天哪,谁来救救他??为什么洪河就听不懂重点呢,“大概率你我一直都错了,时光发病的原因,咱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我们都错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错了,但是张老师,他对了,如果时光有心结,张老师说不定是唯一能解的人,至少在我们一群人之中,只有张老师,能办到这点。”



“你问问张老师啊,时光他到底有什么心结啊,不是你倒是问问张老师啊,你怎么就回来了呢?”洪河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那也得过了这会儿啊,就现在摆在人家面前,时光那个状态,人家张老师有空搭理我吗?”沈一朗表示他在欣慰之中又透着无奈,欣慰的是,终于算是把这个兄弟给说明白了,无奈的是,为什么这个兄弟他就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呢?他也想问呢,但是得有人理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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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找扇子的两个人这头,基本把剧组都翻过来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这俩人谁也没想到,再见时光的宝贝扇子的时候,是在道具老师的怀抱里,人家正悠哉悠哉的抱着这些道具,打算去让它们安静的压箱底呢。



“时光老师,真的很抱歉。”道具老师看着时光那把扇子宝贝的样子,“是我疏忽了。”



人都知时光九段对自己那把来历不明的扇子宝贝的紧————这把扇子的来历到现在都是个迷。



“找到了就好。”半晌的功夫,道具组的老师才听到了时光的回话,“没事。”



怪不了别人的,是他没本事守住…………


没本事守住褚嬴留给他的东西…………


四剑客围棋社是…………围达围棋账号也是…………


还有今天的扇子……………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真的很对不起,时老师,真的很抱歉。”道具老师真诚的道着歉,这件事情,本是他的疏忽。



时光摇了摇头,开口道,“老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收好自己的东西。”


道具老师又连告了几回罪,就离开了。





时光安静的坐在剧组的一角,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扇子。


分明才离手不久,原本温热的扇骨转瞬就以冰凉,冻得时光几乎落下泪来。


时光双手捧着乌黑扇骨,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口,温柔而虔诚。


扇子回温,有如一团温暖的光,被时光重新安放回了内心最柔软安全的地方。


光是这样的暖,无声无息地击溃了心中笃定平稳的堡垒,酿出一腔绵长无尽的委屈。


“还好,褚嬴,你的扇子还在,证明你也想回来,你还没有放弃我,没有舍弃我对不对?


我做的,是对的,你会喜欢的,对吗?”


心口堵着一口气,不经意间便酸了眼睛。


时光抬起头,撞进了一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里,他听到那双眼睛的主人说,“你在这儿,宝贝又能丢多远?”


心的山崖上开出了一片兰,时光缓缓笑开,眼中泪落,张开双臂,拥得满手兰香。


“哥……他这是……原谅我了…………?”半晌的功夫,传来闷闷的声音。


“就我来看,褚嬴老师,他就压根儿没怨过你。”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点踩中了时光的开关,成功的让他泪水了一双一对的往下掉,几分钟的功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手倒是越搂越紧,像是抓着最后一棵救命草,死不撒手。





50



“要不咱去看看吧,就这半天了,也没个动静儿的,主要是时光那个样子,别再把张老师吓着啥的。”话头儿转到“第二现场”的各位,这半天没收到任何消息,不由得都有点儿担心,有那么点儿坐不住了。



“告诉你了,没事的。”这是沈一朗第n次劝说这群沉不住气的。



“人家那头儿离咱们这儿老远呢,就算是出了什么动静,我们这边儿也听不见的,要真是出点儿动静,跟之前一样,连我们这边儿都能听得见,那才真叫危险。”何嘉嘉忽然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到候咱再往那边跑可就晚了!”洪河一砸手心,恍然大悟般的,然后开始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沈一朗,“咱去看一眼吧,我是真不放心,说句不好听的,别时光那边儿累死累活收不住,再把人张老师吓个好歹儿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卖一个还搭一个,人家跑这个剧组是认认真真拍戏的,结果回去的时候给吓着了,这玩意儿,咱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沈一朗没话说,其实说实在的,人洪河一番话倒也在理,他这位老朋友啊,情绪实在是…………



可是今天这明显不是那回事儿啊,他推了推眼镜,选择事情摊开了明说,“可是……你们想想啊,咱们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咱们连时光为什么发脾气都不知道,这个点弄不明白的话,咱们去劝时光,等于白说,人家不一定听得进去,要是打算去拉他的话,那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的时光,谁生把他往回拽,谁就得挂点儿彩,咱搞不好还得火上浇油。”沈一朗喘了口气,把目光投向洪河,继续把肚子里的那半段也说完,“而且,就像洪河你说的,你挡时光的经验都比张老师多,但是你仔细想想,就你见过的,我们见过的都算上,时光每次嘴里,有说什么吗?”


“好像没有。”洪河摇摇头,时光每次这种情况下也不说什么呀,反正他没什么印象,“一朗,那这次他说什么了吗?”


沈一朗点头,把眼镜拿了下来,头靠在沙发上背上,“时光说,‘我丢人了,又丢人了,他骗我了,他们都骗我’,或许这就是时光会情绪崩溃的点。”沈一朗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场景,说出他的观点,“被骗了。”




“不是,合着他就是因为被骗了所以才变成这样?就他这副德性,我觉得,如果被骗了也不至于吧,骗啥了,弄成这样?十多年了,还没过去,就这整得要死要活的?这都哪跟哪呀?”洪河仔仔细细的琢磨这句话还是没明白,“啥叫骗他了,谁骗他了?张老师吗?不对呀,我认识时光认识这么久,好像拍电影之前他跟张老师也不认识啊,时光的交际圈里也没有任何跟张老师能沾上边儿的呀,”



“…………”沈一朗脑仁儿疼,他也想知道啊,“不知道。”






“那,时光挨骗,跟张老师有什么关系吗?”何嘉嘉再次提出疑惑算是正了下话题。




“或许这就是重点。”沈一朗摸着下巴,“我想,主要的症结就是,这个点,咱们没弄懂,但是张老师弄懂了,所以他能安抚下时光的情绪,就是因为这一点没搞懂,咱们安抚不下时光的情绪,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主张咱们不去,那边儿就算有动静儿,你看这不也挺小的,咱这边儿也没收到啥信息,其实在时光这个事情上,张老师的确不一定能劝的住,但是他十有八九知道时光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在这一点上,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张老师也不傻,知道分寸,肯定会给我们知会一声让我们去帮忙的,咱们啊,再等等吧,你们说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仔细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儿,再着急也只能把心往下压压了,去了又能怎么样?


“不然,咱去偶遇一下吧?就远远的看那么一眼,咱别往近处走不就行了吗?保证不打扰到他们。”江雪明还是坐不住了,她是真担心时光,“看一眼总归是放心的……”到最后这声音越来越小,悄咪咪的说着,“你们说呢…………”



沈一朗捂脸,人家都已经提了两三次了,再拒绝怎么也说不过去了,老天在上………我真的尽力了。




沈一朗生无可恋,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就现在,说了也没用,就这一群人,如果他再拦,说不定会跟他翻脸,而且不保证他们会不会一个偷着跑出去,冒冒失失的,更容易出大事,与其到那时候再一个一个往回推,还不如现在一窝蜂让他都带出去,他还能看着点儿,放羊还得有个领头羊的不是?


这或许是,他在这件事,面对现在这样的场面,能帮着做的一件最有意义的事儿吧,他真的尽力了…………



“先说好,咱只看一眼,别去打扰时光,张老师哄半天才哄的不闹腾,别去太多人,人多嘴杂,咱们毕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崩溃,所以还是安安静静的就看一眼吧,要不然就真的现在这两样一抹黑的情况,别一不小心又踩雷了。”



51


于是在沈一朗的妥协之下,围棋指导小组选出几个代表,奔赴“第一现场”。





结果没走出两步,洪河就来那个原地急刹车,“!!我天!”




也不怪他的表情那么崩裂,在他面前摆着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时光正抱着张老师嚎啕大哭,张老师左手搭在时光的肩膀上,他打老远都能看见张老师的衣服湿了一大片,而且俩手,那哭声,让洪河怀疑,他的好兄弟是不是孟姜女附了身,这眼泪飚的真真是泻洪,两手一抱,那个劲儿让洪河看着都替张老师疼,这要是抱脖子非给勒死不可。


”哎,洪河,你怎么了?”后边儿跟着的几个人一见洪河停住,都是一脸问号。


顺着洪河的目光,往那边儿一看,一群人呆若木鸡。




江雪明嘴巴都成了“o”形,“这是什么情况?”


“我去,我没看错吧?”洪河从石化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


“啧。”何嘉嘉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俞亮眉头皱成了“川”形,“他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啊。



在这一群迷惑的眼神中,只有一个人,显得格外突出——沈一朗,他看着时光这堪比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只安静地推了推眼镜,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果然。”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儿啊,也算是放下了,这么多年,这兄弟终于是哭了,时光之前那么一副冷冰冰的德行,真怕他会憋出什么事儿。



“怎么啦?张老师欺负你了,就张老师也是的。怎么把时长老惹哭了呢你说?”洪河笑着走上来,一手拍了拍时光的肩膀“哎呦,看哭长城的气势啊,还是兄弟了解你吧。”



时光也不搭理他,他的手指,在颤抖,手背上还有暴起的青筋,身上都在抖。



沈一朗一看这情形,心里头大呼不妙,一个箭步冲过来,然而还是晚了。



可是洪河对此浑然不觉,他左手拉着张超一把,“来,张老师,你往那旁挪挪,躲啥呀?怕我照顾不好时长老啊?放心吧,你躲开点儿,我跟时长老谈谈心,您是不知道啊,我跟他从小到大无话不谈,来,时长老,有啥委屈跟兄弟说吧。



“我看谁敢!!”时光“蹭”的一下挺直了身子,双手护在张超面前,生生的把个1m88的人挡了个全乎,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像个护食的狼,吼着,“什么你们都这样!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都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把唯一相信我的人拉开啊??!凭什么啊你们!?凭什么!!你们不相信我是你们的事儿!!我也不强求



我也不强求你们相信!可为什么要相信我的人也拉走!?”他越说越气,也越说越委屈,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危险,绝不饶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想!?”


一句咆哮出口,一个拳头也打了过来,洪河对他这手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拳头让他挨了个十成,当场给洪河在嘴唇的上来了一抹红,那惨烈程度绝对超越当年的岳大小姐。




“哎,不是你……”洪河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发现自己要被死死的抱住了,“沈舵主?阿朗?”



“你可别添乱了!!”沈一朗死死的他的腰后拽,但是以他的体形拽洪河实在是太难为人了,沈一朗对自己有一个很清楚的认知,不行就说,绝不硬抗,于是在他清楚他和洪河之间的体型差别之后,毫不犹豫的转脸就开始喊,“还不赶紧的瞅着呢!!!快来帮忙啊!!”



沈一朗剧组里头一声吼,成功把这懵逼的一群人的理智都给吼回来了,几位男生们纷纷上前来帮着洪河脱离时光的仇恨范围。



然而,你打了人家游戏里的npc一下,系统还追着砍两刀为自己讨回公道呢,何况是时光呢?


他们想撤,时光可不答应,惹了人就跑,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



————虽然这一群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又惹着他了,但他们都知道现在必须离开这个范围,又说错话了,那是肯定的——踩雷了!



“凭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时光嘶吼着,明显不打算这么放过拉仇恨的那位,虽然他的鼻子很惨,但是时光明显没消气。


“没人能带走我。”时光感觉到他的肩膀猛然一沉,一句话不知道救了在场多少人。



听这一句话,时光就像是突然被摁了暂停键,头猛地转了过去。



说这话的人,左手搭在他肩上,对着他笑了一下,“没人拉的走我的,我不想走,拉走我也没用。”


“哥…………”那还有打人时候的戾气啊,现在的时光,只剩下委屈了,张超明显的感觉到,时光双手又一次把他给“缠死”了。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抱着他的这个人,在抖,这哪里是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人该表现出来的样子?



张超以同样的力回抱颤抖人试图给他些安全感,“没人能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谁都一样。”时光在怕,怕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52



“阿朗你下手轻点啊!疼!时长老也是的,真来揍啊!”



“我早跟你说了,你不能去,你看这下?哎呀,你看你这不得就现在,跟你说时光那个劲头,要不是张老师,你就得去ICU了。”沈一朗坐在沙发上,他的面前敞着医药箱。



“还上不?”沈一朗瞪他。


“不不不!”洪河头摇的和那拨浪鼓的一拼,“一切劳烦张老师!”



沈一朗看着这兄弟,叹了口气,“你别给人家张老师增乱就行,说今儿,本来这顿打你都可以免,人家那都那OK了,你老人家非得去踩时光的尾巴,还有把张老师往一边边儿拔拉人家,张老师都躲你,你不懂吗?你说你不挨打谁挨打?我算看透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张老师这也杀青了,在剧组甭干别的了,专门捞你。”



“我错了……”洪河认真认错,“我错了。”



沈一朗叹气,认命的继续给他上药,他这个兄弟呀,热心肠,老好人一个,但是有的时候容易冲动这是真的,“小心点啊,最近一段儿时间你就直接那湿巾擦脸吧,别洗了,你那鼻子经不起水。”




53




“叩叩。”


给洪河处理完鲜血淋漓的鼻子,沈一朗收拾掉无用的医疗袋,拿着医药箱把急救箱完璧归赵后离得不远的便是张超的休息室,沈一朗在门前呆了好久,抬手叩了叩门,“张老师,您休息了吗?我是沈一朗,您现在有时间吗?”



“一朗老师来了?”结果他这话音刚落,门里就给出了回应,那速度快到让沈一朗有一种,张超老师是不是在等他的错觉。


张超看这站在门口的沈一朗,只是笑了笑,侧过身,“一朗老师请进吧。”


“叨扰了。”沈一笑着走进休息室。


张超对他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



“谢谢。”沈一朗双手将茶接过,放在茶几上,斟酌了几番,最后还是决定,不绕弯子了,开口道,“张老师,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想向您请教一下。”


“这可真是荣幸了,沈老师,但说无妨。”张超笑着,“只是我所知道的也甚少,不敢多言,恐适得其反,这要看您问什么了。”


“时光他……”


“关于时老师的事,我也正好有事跟您说。”张超看了沈一朗一眼,碰上了沈一朗“求知”的眼眸。



“我跟时老师待在一起的时候总能有一种感觉,好像时光老师心上都压着一块石头,有个结。”张超看沈一朗水杯里茶不多了,端着茶壶给他往杯子里添水,皱着眉,像是在组织语言,认真的说着,“……解不开的那种感觉,就是压在心里的,而且,这段时间给我的感觉这个结,好像,时光老师也不想解。”


“啊哎。”张超沉浸在思绪中,一个没注意,水壶没对稳杯子,撒了一些茶水在桌子上,沈一朗帮着抽了张纸把桌子擦干。


“一心不可二用,老古语诚不起我也啊。”张超笑道,把水壶放下了,“沈一朗老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一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桌子上头又有水。


“诶,这怎么回事儿?这是。”张超目光跟他一块儿投来,到底是怎么了?


仔细一看,而且这个水漏的还挺有特点一圈儿,还不多,张超伸手把那壶拿起来,好家伙,漏水的是壶,“哦,原来不是杯子漏,是它,好吧,原来是硬件损伤,看来,我错怪我的杯子了,害得我损失一个玻璃杯。”




“…………”沈一朗不知道说啥,有心再问吧,可是人家已经把他说到这种地步了,时光这样绝对有他自己的原因,这他知道,但是这原因谁也不知道,从几年前就这样,但是他这个兄弟啊从从来不和任何人提起有什么心结什么的,或者经历过什么痛彻心扉的事儿之类。


今天,张超说的这些这或许是局外人能拼了命找到的所有,说句实在的,张超比他们这群终日在时光身边的朋友都厉害太多了。


在这个剧组,满打满算从开机到现在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他能敏锐的发现时光的这种情绪都已经很了不起了,说来也好笑,他们这群中日在时光身边的人呐。就只看见了,他每次的情绪会失控,但是,开始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心结的结果,后来知道的是心结,拼命的想帮他解开,然而很好笑的一点就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心结是什么,所谓,对症才能下药,可是连着症状是啥都不知道。




“张老师。”沈一朗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茶也不喝了,站起身,十分认真的说着,“时光他……谢谢您。”


张超笑了笑,开口毁了个气氛,“嗯,只要别老踩雷就行了,扫雷也是要小心的,洪河老师还好吧?”


“我们会注意的,至于洪河……就是这两天基本洗不了脸而已。”沈一朗点头,也笑了。


“那…………”沈一朗想了想刚刚时光差点儿掀了剧组的壮举,不由得还是有点后怕,“就今天……”


“今天是我的错。”张超认真道,没控制好腿…………




54




“叩叩。”


还没等沈一朗说出下一句话,门板又被敲响了。


“一朗老师。”导演问好道。




”刘导。”沈一朗点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这两个人,很有眼力的开口,“嗯,你们先聊。”转身离开,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这屋里只剩下的导演和张超俩人,张超笑道,“刘导,来,您坐。”


“又回来了?”刘大导演归坐,看了张超一眼,“舍不得剧组的好饭好菜呀?”


“谁叫刘导您成天点那么好吃的工餐?”张超笑他,“我好歹也是主演呢,多蹭两天饭不行吗?你还缺了一顿饭钱不成?”



“我还真就缺,我这人许进不许出。”导演还就跟他杠上了。


“我知道,上个剧组不就这样吗?”张超怼回去,“我还没健忘。”


“也是,毕竟你从《独家记忆》剧组无缝对接《烂柯眸》健忘也没你这么快的,”导演乐了,“你知道就好办了,我这人许进不许出,回来啦那么完结前你就别指望走了。”


“这儿等着我呢?哎呦你这饭吃的真贵。”张超挑眉,满脸懊悔,“怪我怪我,我就该知道,事出反常必为妖,吃你这一顿饭我就得蹲着呗。”


“嘿,就一句话吧。”导演可能是让他气的没话说了,“就这价儿,吃是不吃?”


“但是现在要加双筷子还来得及吗?”张超问。


“来不及了,今儿你杀青,少个人,我就少定了一份儿饭。”导演坏嘻嘻的笑着。


“你是真损,人走茶就凉呗?”张超抬头瞅着他,笑骂着控诉道,“你真狠哪你,你怎么那么狠呢?算这部剧我也给你当了两回男主了,小畅同志,作为一个导演,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体贴下属呢?连着两部戏,都没点情感的吗?你没心你!”


“得得,张老师,收收收,再给你订一份,你吃啥?”导演捂脸,跟张超比演技,他是输了。


说收就收,张超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哎呀,都这点儿了。”他想了想,“来杯咖啡吧。”


“那玩意儿又不解饿。”导演气的没话说,“你这点儿喝咖啡,你晚上还睡吗?晚上我们还要睡觉呢,你喝咖啡难不成要打通宵?您倒是已经杀青了清闲。”


“嗯哼。”张超挑眉,这一句话应的到快,“不然呢?”



“…………”导演无语,想着这人还没吃饭呢,认命的打开外卖系统给他定了一份儿饭,且不说人家是被他找回了加班的吧,就算是不加班,也总不能把人饿着吧?


“编剧真的神了,别人家拍个戏,导演累个半死,别的不说,你看《独家记忆》我都忙成啥了?再看看这部,在这个剧组可好,我就负责导片儿,剩下的都不用我操心。”点完外卖,导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发出了慨叹,“编剧真是太厉害了,写的这剧本忒抠人心了,你拍完就走了,你是不知道,你最后这场戏把小胡给崩的,我看着都心疼。”


”可能是老天看你当初忙《独家记忆》的时候,连轴转太累了吧。”张超笑着,“先煦怎么样了?”


“不知道。”导演摇了摇头,“演完就自己平复心情去了,也不知道在哪,这场戏,情绪要求太大,要崩的得特别厉害,真的是难为他了。”



“那我去看看。”张超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导演给拦住了,“你别去了,你就不怕他看见你入戏更深,出戏赶早不赶晚,长期拖在人物里头对他不好。”


“那怎么办?你就把先煦撂那儿不管了?”张超揉了揉眉角。


“我去啊。”导演如此回答着。



如果刚才张超只是觉得眉毛有点儿疼的话,那他现在是整个头都疼了,为什么连导演都脑子转不过来弯儿呢:“现在,先煦说不定还没缓过来没出戏呢,那他处于时光阶段,你去?你在剧里演的是谁你不知道吗?整个儿就一法海,懒和尚在时光那拉了多少仇恨,还用我告诉你吗?要是先煦一激动拉着你领子非要让你把褚嬴还给他我看你怎么办。”


“这…………”这一问给导演也问住了,他可真没想好该怎么办。


“要帮先煦出戏,你怎么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现在还在时光的阶段上,你觉得时光会听你说一切跟褚嬴无关的事儿吗?你忘了你剧里跟他说‘缘分已尽’他说的啥?你觉得你现在去帮他出戏管用吗?”


这一大段话弄得导演也无言以对,人家说的是实话,大实话,没得可反驳。




“演员入戏太深是把自己入到角色中去,套到先煦身上的话是把自己当成时光,那,如果是站在时光的角度上想想,他是拼了命的在找褚嬴,按照剧本来说,褚嬴走了之后,时光的情绪有多崩你不是不知道,褚嬴如果不出现的话你猜他会干什么?一看见你,情绪一激动,不得把这剧组掀一道?见我就只剩哭了,我去的话,别的不说,最起码能保证先煦安全。”


听张超这话,导演瞬间起了一身冷汗,按照时光而言的话…………哎呦我天,太吓人了,不用细思都极恐………不行不行,实在太吓人了,“那你站着干啥?你赶紧去啊。”



55



找胡先煦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至少对于张超而言,是这样的,不得不说,导演想的有点多,他认为这孩子会把自己藏起来。


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胡先煦本就没想躲起来,少年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安静的可怕,根本就没有平时在那副样子。




胡先煦紧紧的环抱着自己,周围一片静谧。


他选择暂时把自己封闭在这里,在这一刻,他就是时光,心里的那一点期盼只有自己知道。


先煦在等,等那一抹兰香。


无声无息,泪已流了满颊。


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不知自己心口的这一朵兰花是否会盛开。


他在赌,平生第一次赌,若胜了,便给了他永生不回头的勇气,若败了,这一切的一切便会被永封藏在心底。


成为内心一朵无法代替的印记。


眼前忽的就亮了,隐隐绰绰的眼前站了一个人,那人身上有光。


胡先煦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心空了,有什么东西碎了,但几乎在一瞬间,一颗心又马上被填满。


填满心的是什么呢?大概是光吧。那个人身上的光,独一无二的光。


胡先煦知道自己这一生大概完了,但他却欣喜若狂。


泪痕未消,眼中已盛满笑意,仿佛在一瞬间便藏了满天星辰。


不及多加思考,便扑入了那一片兰香,这一刻的他有如飞蛾,就算是即刻溺死在这一片兰香里,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哥…………”他想说的很多,但好像他的语音功能被充盈的兰香包裹的死死的,一点都没剩,挣扎了许久,才挣扎出了一个字儿的空隙。


“嗯?”他的光温柔的应着。


“月亮又会升起来,褚嬴会回来的吧……”少年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还有些许的哭腔。


“他会的。”张超的回答声音很轻,但不容反驳,一字一字飘进胡先煦的耳朵,“因为时光还在那。”


“他是神明啊…………”神明到了人间,终究还是会回去。


“神明指的是无欲无求的,反之,他也会落入人间,时光就是褚嬴的人间,他让褚嬴尝了很多,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褚嬴个神明早就满身烟火气了,你看,他有小业障,他有想要的,他想看电视,他想玩儿翘翘板,他还想骑自行车,有这么多想要的。你觉得这样的他,再回到天上去,天庭还还收他不收?满是烟火气的神明还能去哪呢?他的牵挂在人间啊。”张超左手抚着少年的背,安抚着他的心,右手加了些力抱着他,“他会回来的。”


“别哭啦,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上分。”张超也就煽情的那么一秒。


“真的?”少年的眼眸亮了亮。


“看你什么候有时间,反正我最近挺闲的。”张超笑笑。


“看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胡先煦乐开了花儿,“超超,现在立刻就有时间,我立刻有,超超,我立刻有!!真的立刻有!”


张超掏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修的极漂亮的指甲状若无意的敲了下手机壳,“上号吧先煦。”




56




“胡先煦你给我站住!”


“今天不收拾你一顿,我洪少侠白在江湖混这么久!”


《烂柯眸》剧组,大清早就热闹起来了,洪河和胡先煦两个又闹起来了,给剧组的人免费闹闹钟。


“有没有人管管!洪河老师追杀啊!!超超救我!”胡先煦仗着体型优势,跑在前头,嘻嘻哈哈的,那德行怎么也看不出前几天的出不了戏陷入自闭的样子。



“找张老师也没用!少侠我今日非教训你!”


“大清早的,我说你俩消停点儿。”导演笑骂着,打了个哈欠,“啊哎”





“超超救我!洪河老师要打我……”,眼前一亮不由分说就“扑”过去了,眼睛闪闪愣是挤出了那么一点儿“泪花”配上特有的亮亮的狗狗眼,看的真让人特别有保护欲,像只灵活的小狗狗一样蹿到人背后。




躲在张超身后,他哥1m88的身高成功把他挡了个全乎,仗着这一点,胡先煦可浪起来了,时不时露出个头来,“咯咯咯,来呀来呀,你打不着我!打不着我!”



洪河气的翻蹦,然而又没办法,胡先煦的头往左闪,张超的身子也跟着小幅度的往左闪,这俩人配合倒挺默契。


洪河咬牙:“胡先煦!有本事你出来!咱俩正面对决!别躲人家张老师身后拿张老师当你盾牌!!”


“我不!”胡先煦两手拽着张超的衣服,心说放开谁傻,傻子才出来跟你单挑,胡先煦拒绝当这个傻子,“我不!我就在这儿没动!你打不到是你的问题!”




“好了好了,别闹了,早饭到了啊!!吃完饭还得去看制作组那头儿做的特效呢!”导演看着小学生打架的两位和一个“拉偏架的”乐此不疲的在闹,联想联想几个月之前剧组那副模样,心下松了口气儿,对张超生出了佩服之感……他悟了:“果然还是要先找超哥。”




阿弥陀佛……我的老天……



还好把他弄回来了……我们安抚不下来的两尊大佛,超哥都降服的了……





“洪河你可真是的,多大人了还跟先煦闹呢,你俩啥时候那好了。”一大清早刚刚结束打谱的时光姗姗来迟。



人齐,开饭。



吃完饭开工————通通去围观特效制作组。





57



吃完了饭,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往后勤工作处,围观制作组的工作成果。




“畅导,时老师。”特效制作人一看他们都来了,赶紧起身打招呼。


“辛苦各位了!”导演点点头,“你们忙就好,不用在意我们。”



制片人点点头,也不说什么,不就是导演来查个岗吗,这场面他之前也没少见,转过脸去继续工作,特效组人多干活快,几个小时的功夫就把一集的长度给做出来了,它当然是剧组中为大佬检阅的对象了,需要干的工作量可挺大的啊,一个褚赢就够他们忙一段时间了。




“这是,第32场啊……”导演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心提起来了,余光一扫,心又撂下了。




放映开始。




“咱俩的体型应该差不多。”放映一开始,屏幕里的洪河拿着一件西装在往时光身上套,还不忘帮他整理,一边冻着手一边还说,“我觉得应该没啥问题,你看。”


“我觉得咱俩应该有点儿差别。”时光一边儿穿着西装一边傻乎乎的来了这么一句,他这个头型再配上那个西装,有种说不出的……喜感,“比你帅。”


哎呀,那得意的小表情洪河都有点儿想打他,“拉倒吧你!那是因为你穿着帅哥的衣服。”


“去去去。”时光才不管洪河那套,照着镜子继续欣赏自己的颜值。



“哎,时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最终的最终还是洪河阻止了他继续“自恋”似的欣赏。


“嗯哼。”时光盯着镜子,应了一句等着他说下文。


“为什么你们队签个新初段,还开个发布会啊?”洪河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一提这个,时光眼见着更加骄傲了,“哎,这你就不懂了吧?告诉你啊,这叫正式队员的待遇,有面儿。”哎呦,你就听那语气要多骄傲,有多骄傲,身上每一个毛孔,从上到下都写着“得瑟”俩字儿,偏偏人家说的是实话,你又没法打他,真的是让人有点想翻白眼。



不过气归气,洪河是真的挺高兴的,兄弟也算熬出头了,嗨,不就得瑟吗?让他得瑟会儿呗,这一路走下来真的不容易,好不容易现在守得云出见日月了,就让他得瑟会儿吧。


哎呀,就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这德行,真得给他捯饬捯饬。



想到这儿,洪河转头,拿过两条领带,琢磨着给他打哪个比较好,直接让他自己选,“唉,选个领带吧。”


“哪个好看?”时光是标准的直男审美,面对这两个领带,他是真的皱起了眉头,看那德性应该是选择困难症复发,直男审美中这两个应该没什么区别。



“蓝的不行,红的。”时光直男审美不要紧,有人帮他参谋。


“肯定是蓝的。”这不,又一个帮他参谋的,但得出的结果可是不一样,有些嫌弃的看着那个红色的领带,“这一带上跟红领巾似的,你以为你小学生啊?”



时光压根儿就没听他说啥,眼睛往另一个方向飘,洪河眼里看来好像是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行!”时光的目光所到的地方,褚嬴当机立断的给他得出了答案,转而给他解释道,“这么重要的场合,得注重礼仪,红的。”



“还得是蓝的。”洪河这头儿越看那个蓝的越顺眼,已经准备给兄弟带上了。



时光看着一脸郑重其事的褚嬴,“听你的。”



说着,笑着洪河手里接过红色的领带,上下其手,往脖子上套。



洪河一脸无语,“色盲。”





特效组做的特效真的给力,剧本设定,褚嬴是个棋魂,还就真给整成了半透明状态的“魂”,导演心中大赞特效组厉害,就这特效成都不知道得让人家掉多少头发呢。




片段到这里,灰了下去,一时间,屋子里这么多人,似乎都还沉浸的剧情之中。


只有编剧老师手轻轻敲击桌子的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规律,好似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编剧老师的手一上一下,敲打着桌子,一言不发,“嗒嗒嗒……嗒嗒嗒……”


特效组这边儿心跟着时光敲击桌子的节奏一上一下的,那个心呐,“咚咚”的,编剧老师棋坛上有名的九段,名声在外,本就有着大神级别的光环加成,这个戏人家亲手弄的剧本,抓这个剧抓的特别严,就他们做的这种较果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编剧老师这法眼呢?






然而,屏幕黑屏也就是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时间到了又亮了起来,机器可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你思考。



“嗯……我想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走走……”这不,屏幕里的褚嬴已经说出了他的愿望。




悄无声息的,屏幕外的时光微微皱眉。




“这也太简单了吧。”屏幕中的时光一听就笑了,这忒简单了吧,这人过个生日,问他想要什么愿望,他就想故地重游?嗨,他想干嘛干嘛吧,人家是寿星的,“第一站想去哪?”





画面一转,两人已经到了时光的学校。


“来实验室干嘛?”时光有些不理解,“围棋社早就搬了,围棋旮旯也不在。”



褚嬴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看着一切,虽然里头的陈设已经大变样了,他看的还是如此认真。




屏幕里的时光一脸懵,可屏幕外的时光看着这一幕,只是安静的勾了勾唇。



是,那个地方已经大变样了,但拜多年的打谱复盘能力,他还是能在脑子里还原出,这个地方当年的样子。



他都可以。对褚嬴来说,这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儿了,毕竟复盘可是一个棋手的基本功啊。





“真是怀念。当初在围棋社的时光。”屏幕里的褚嬴如此感叹着。



时光瞅着他,“怎么感觉你这话是在说我呢?”他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褚嬴静静的站在门边,脸上挂着淡淡的怀念的笑容,似乎思绪又回到了那天。






特效组很有眼力的在这随了褚赢的心,给来了个回忆杀。



“有想法的同学可以直接说了啊,可以直接说。”



场景一瞬间转换,四剑客围棋社的场景重现,因为是回忆,还加了一些暖黄色的滤镜,一眼看上去像夕阳垂暮,美好,短暂。



“你看你们整好儿三个人,叫三剑客多有意义啊。”



“啪——”一语惊醒梦中人,趴在一边儿为名字烦恼的时光突然一拍板,“我想到更好的了。”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前头,拿着粉笔,一气呵成写下四个大字——“四剑客”。




“四剑客?可是我们一共就三个人。”有人如此发出疑问,“哪儿来的四剑客?”



“我时光出马,一个顶俩。”少年的似乎狂妄的言语这么解释着,“所以叫四剑客很合适。”



时光靠着窗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少年的笑像小太阳,暖暖的。




褚嬴站在一边儿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这孩子“大放厥词”,可是或许连褚嬴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等他看完时光写下那三个字的时候,他笑的有多开心。






他没注意到,屏幕外的一众人等都知道。





时光安安静静的看着屏幕里发生的这一切,他突然笑了下。



一千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那么容易满足,一个名字就高兴成那个样子…………怎么那么好哄呢……



真是的,怎么就三剑客?你自己不算吗…………


褚嬴……舍己为人也没有这样的吧…………


真是傻的可爱……


笑着笑着,一滴晶莹剔透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上。



58




对着写有四剑客的那块黑板,镜头停了好久,似乎打算把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你说现在跟之前真是不一样啊。”画面又转了回来,时光的声音随之响起,褚嬴自然而然的分了一半儿精神听他说话。


“以前虽然咱们地方小,但下棋的劲头儿可真是……真足! ”时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蹿进教室去了,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如当年一般写下“四剑客”三个大字。




“这里也算是你围棋的摇篮了。”褚嬴没跟他一起进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门边儿上,看着这孩子在黑板上留下同样的字迹,看着他的背影,褚嬴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那肯定的!”时光还在写着,字还没写完,手一边儿写着,嘴一边应着他,这一声应完了,转过头来看着门口的那位,他笑着说,“之前赢一场联赛,那高兴点儿一点儿也不亚于现在。”


最后一个字音落,他终于写完了。黑板上大大的“四剑客围棋社,加油!”字挺大,那半边黑板差点都没盛下。



门口那人,看着这大大的半个黑板的字,笑的更加温柔了,看着这一切,他感觉什么都没有变,教室还是那个教室,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哎,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见。”时光拿手撑着黑板的板槽,把头往后仰了,头离得远了些,看着他刚刚写完的字迹,“不过,这也算加油了吧。”他的头下意识的往褚嬴那方向偏了一下,本能的去征求褚嬴的意见,再转回来,脸上开了一个笑容,拿手抹了抹,抹掉一时不慎弄出的“败笔”,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屏幕里的时光在和一块儿黑板“斤斤计较”,对着它犯“强迫症”,几经修改之后,看着自己的成品,笑得眉眼弯弯。






而此屏幕外的时光,唇角似有笑影,浅浅淡淡。


真好啊,可为什么你要走了呢?


他看到了。




褚嬴眼里有一弯月亮,那般柔,悄无声息地浸在水里。


时光微磕双目,指尖微动,气息略有波动。



褚嬴,你在走前,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我造这一场“永不相离”的梦呢?




他死死的盯着屏幕里头,那人高挑的身影,白衣翩然,“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是时光唯一能形容这个人的词语了。






褚嬴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教室的一切,黑板上的字,还有那个肆意的少年,什么也没有说,温柔的笑着,眼中无声的流露出了一点,留恋的光。



这一切真美好。



59



美好的东西总是过的飞快,进度条走到尽头,屏幕暗下。






时光唇角已平。



褚嬴,梦是会醒的。



你走了,为何还要把我留在这里呢?



褚嬴,一千五百年太远,我怕我追不上你啊…………






时光眼角微红,泪凝眉睫。



若是那个我不任性,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你的痛了?



我只会跟你吵,你那会对我失望吧?








心中的苦与思一点点溢了满腔,时光一下一下的吞咽,压住了喉头的哽咽,扇子被紧紧握住,这是他与褚嬴最后的联系。


扇子或许是希望,或许是绝望,时光都知道,他不是没想过。



但即便如此,时光也绝不会放开,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为了承诺,为了褚嬴,时光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



扇子如新,爱已深重。



时光的泪,终落。


晶莹剔透的,被时光熟练无比的迅速收在自己的西装袖子里,布料的颜色湿了一点点。



60



机器无情,不会顾忌任何人,它只会执行它的程序。


时光指尖微微颤动。


“来吧,你要的东西全在这儿了啊。”屏幕里头的妈妈把时光大概十几分钟前打电话要的生日蛋糕套装全摆上小桌子。


一个不大不小的生日蛋糕,蜡烛,生日帽,一应俱全。


时光咬住了唇。


褚嬴,这个生日,你真的开心吗?


我……真的想让你高兴。



不大的屋里头,不算太暗,因为,柜上唯一展台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小灯光,但是这是唯一的光源了,时光笑着,“好嘞!谢谢妈啊。”


妈妈把东西放下,转两步就要走,她也不想问这孩子为什么突然要提前过生日,孩子自有孩子的道理,管那么多干嘛呢?不就一个蛋糕吗,也没多少钱。



“哎,你这弄的挺浪漫啊。”儿子真是长大了,别说这仪式感还真挺强,妈妈笑了笑,“你打算跟谁一起吃蛋糕啊?”



时光温柔的抚摸扇骨,无声的笑。


想和褚嬴,想和心上人,一直想。


生日还在过……



还知道给自己来点儿仪式感,可能孩子长大了吧,随他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时光眼睛下意识褚嬴的方向瞟,见这个一千五百多岁的人一脸兴奋,时光的眼睛瞟着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咧着嘴笑,这人真可爱,真是的,“这家里除了我,你还能看见别人吗?哎呀,你甭管了。”



妈妈也不打算真问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爱刨根问底的,儿子不说,就当他自己想吃,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男孩儿嘛,都有面子的,自己家的孩子就这这个德行,“以后你馋了就直说,不用巧立名目的,知道吗?”



时光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准备点,嘴角挂着笑,“我什么时候巧立名目了?”




妈妈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跟他争,也没必要,她明白,就是孩子想吃个蛋糕,不好意思说搞个名头嘛,而且自问,自己小时候说实话也没少干,她要是连这都不理解,还要揪着人家,那就真的没意思了,孩子长大了,如果事事都把他的目的小心思出来,这岂不是太给人难堪了?



“医院有个急诊手术,我必须去看看,自己吃。”妈妈看着时光这笑出的两个小括号,眼中不由得带了许多柔情,如果时光现在抬头,还能收获一个“小样儿,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的这种带着得意的小表情的母上大人。



“走了啊?”时光这才给她一句,她儿子天生就带点儿少年音,奶奶的。


“嗯!”时光妈妈大力的点点头,没办法,自己工作就是这样,虽然有点对不起儿子。



“那我还等您吗?”



“千万别等我,你早点睡啊。”时光妈妈叮嘱一句,换衣服出门了。


屏幕外的时光的瞳孔猛然紧缩。


一个睡字,轻而易举的破了时光的笑和梦。



自己为什么要睡呢?


为什么不能陪着褚嬴到最后一刻呢?


哪怕褚嬴不遗憾,真的舍不得啊。


褚嬴,你回来,再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机器不等人。


“好嘞。”时光应了一声,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低头拆着小袋子里的东西给褚嬴准备着生日。




见妈妈把门关上,时光光明正大的盯着褚嬴看,手上动作不停,活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嘴巴都咧到耳根子后边儿去了,“走了也好,我跟你说啊,一千五百根蜡烛这个事儿吧,做不到,但是呢,咱们可以曲线救国。”


他把袋子放了下,撇了一眼寿星一脸好奇的表情,“今天就算是你褚大人的一千五百零八岁的生日。”


“一千五百零八?”褚嬴有些好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一千五百零八岁了。


时光一边儿往蛋糕上插蜡烛,一边给寿星耐心的解释着,“你想啊,你刚来我家那会儿,就算是你一千五百岁整吧,问你你又不知道你到底多少岁了。”时光歪头盯着他看,“今年算是你来我们家的第八年,所以就是一千五百零八岁,嘿嘿。”



而那人一听这话,看着时光的眼神,本就温柔,现下又增了几分,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屏幕外的时光知道了,褚嬴的笑,是苦的。


那时候的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

好傻,好自大。


褚嬴,对不起,回来,好不好?一面就好,一眼也行。


“不是我说你,”时光歪头看了那人一眼,“你都一千六百岁了,你这是老头中的老老头啊你这。”


一千六百岁的棋神大人被他逗乐了,下意识一个动作要找扇子,敲一敲这个小业障的头。


屏幕外的时光又笑了,把自己笑成了个泪人。



“好嘞!”小业障笑着,将“1508”中的“0”插在蛋糕上了。



“嗯……”褚嬴盯着写有“棋神生日快乐”的棋盘形蛋糕看了会儿,他说,“那我能吹蜡烛吗?”


时光带着满脸泪,用手遮住了屏幕里的烛火。


“别吹……”


吹了,你就要走了。


不吹,还在过生日,你就还在。


“当然了,这不正准备给你点吗?”时光被他逗笑了,你今天是寿星,你不吹蜡烛谁吹啊?说着,用火柴点燃了蜡烛,“过生日嘛,仪式感很重要。”


点好了蜡烛,时光把还在燃烧的火柴吹灭,“好啦!”


他坐在沙发上,右手去关那暖黄色的小灯,还不忘叮嘱这个一千六百岁的寿星,毕竟人家是古代人,现在过生日的流程,想必他是不知道的,“你要记得许愿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褚嬴准备许愿,时光笑着给他唱生日,“好了没?”



“嗯。”褚嬴点点头。


“三——二——一”时光跟他一起倒数,“呼——”两个人同时一口气吹出去,蜡烛灭了。




“嘿嘿,好了!任务完成。”时光笑着抖抖手,靠着自家的小沙发上,胳膊放在脸上,瘫在哪儿,伸了个懒腰。



“蜡烛都吹完了,怎么不开灯啊?”褚嬴问道。


“其实我知道,你最近一段时间过得不好,你肯定有难言之隐,咱们今天,就这么静静地在这儿呆会儿,你呢,要是难受,你就……咳嗽两声儿,你要是困了,你就眯一会儿。”他把脸转过去,“反正我也看不见你,我呀,就权当你陪着我喽。”



时光这儿说得痛快,而此时的他却没注意到,褚嬴的头微微垂下,像是心事重重,已沉默了半天,他深呼吸了好久,“小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出现或者不出现…………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微垂着眸子,语气很轻,看起来温柔极了,小心翼翼的,好像还有点胆怯的成分在里边。


屏幕外的时光,呆了。


原来,是这样。


你不是骗子……而我是傻子……


原来,你说过这么多次……


我才是大笨蛋!





监视器里的时光从沙发上直起腰来,“你出现的话呢……嘶……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我看得见,但我摸不着,但是它就这么在天上挂着,你不出现……”他笑了出来,“就像我兜里的糖豆儿,我就算不吃它,我也知道它是什么味儿。”时光说完话,把头转了过来,看着问他话的这个人,他笑开了,眼睛都弯了起来,昏暗的黄色灯光照的他的脸上。把少年眼里的星星都照了个一清二楚,灿烂耀眼。




“那……我要是有一天走了呢?”褚嬴轻声问道,似乎怕听不懂,又解释了一遍,“我是说,就离你而去了。”他的目光直视前方,而不是往常一样去看那孩子的眼睛。


喉头腥甜,屏幕外时光甚至不往外吐,机械似的,一口一口吞下去。



时光笑了,“不可能。”他抬手,十分认真的在陈述一个他认为的真理,“月亮,永远都挂着,他不会掉下来,糖,永远都是甜的。”




“小光。”他轻声道,似乎出了口气,“我明白了”,对着他像往常一样笑一笑,安静的看着少年的侧脸,“我刚才啊……是在逗你的,我怎么可能,会离你何去呢?”


屏幕外的时光不知何时,眼里已然无光,一片涣散,好似灵魂出了窍,只剩一个壳。


荧幕里的褚嬴已经虚弱不少,几乎很快就要凝不出人形了,这一点一直被屏幕里的时光看在眼里。



“嗯……”荧幕里的少年闭着眼,故作高深,赞同而满意的点点头。



“我就是这些天,和俞晓旸,和方绪他们下棋有点累了。”褚嬴似乎不想让这孩子察觉自己的异常,所以提前解释,“我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


小业障果然没察觉,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茬,十分认真的往下说,“不过你最近气色呀,是没以前好了,我怀疑你是用脑过度,还挺担心你。”


褚嬴的嘴角勾出比平时还深的笑,“那你再开灯看看。”


“褚嬴……”


“褚嬴——”


屏幕外时光无声呐喊。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时光早就说过,但他真正体会到这一

点,是在灯亮的那一瞬间。



围棋最是需要谋划,一个小计谋,可能会把一局必败的棋扳回来,所以棋盘之上要处处小心,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踩进陷阱,再无生还之路。


一剑封喉感觉,他马上就会尝到。





荧幕里的时光听着他这要求,他的眼睛又弯了,还转了转,抬手把手边的灯给打开了,灯光是暖色的,照在那位人的身上,正好。



虚弱的那个白影子,与黄色的灯光正好互补。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过生日的乌漆嘛黑的小屋子,像一把明火点燃黑暗中的一切。



而这把火,烧的时光九段彻底崩溃。





褚嬴双手摊开,做了个可爱的表情,“当当当当!”




棋手最是要谋划,处处下套,黑白二子,手谈一局,方寸之间瞬息万变,必须步步为营,所以,有时为了一局棋,连兵书战策都要用上。



何人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智者,才胜。



优秀的棋手,往往大局观强大的无可复加,心思也最是难猜,当下围棋界,时光便是代表。


时光师承褚嬴,人说“学生是老师的影子”,打中盘开始酝酿一手,一剑封喉,打服龙彦,谋划的天衣无缝。




这种运筹帷幄居然败在一盏小灯下,说出去怕是要笑到别人的大牙,根本没人会信的,但这是事实。


可叹堂堂南梁围棋第一人。处心积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间,方寸棋盘无对手,多少人败在他的布局中,如今,精心的布局,被一盏灯打的稀巴碎。



“哎!”屏幕里的时光借灯光一看坐转角沙发的褚嬴,露出灿烂的笑颜, “好了!?好了!?白让我担心半天!”






少年人满心满眼都透着“开心”二字,看着那人,他歪躺在了小床上。


褚嬴看着他,笑得开怀。


屏幕外的时光,只剩下满口腥甜。


过去的时光,欣喜若狂。


现在的时光,心如死灰。




61




屏幕又黑了下去,久久没有人说话。



时光和胡先煦的座位离得不远,基本是挨着的,见他这副样子,胡先煦也没说什么,编剧老师对这个剧本很上心,投入的感情也多,人都说,一个好的剧本首先要用心去写,而用心去写,用心去塑造这个世界,某种程度来说,其实编剧比演员还要容易入戏。


安静是对此时的时光最好的尊重,胡先煦深明一点。




就在这沉默中,胡先煦和时光的视野里,同时闯进了一个白色的一次性杯子,张超两只手一手端着一杯,递到他们两个的跟前,“先煦,时老师,喝口水。”




“褚嬴……太狠了……”胡先煦接过,沉默半晌的他终于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时光抿了口水,低着头,沉默不语。



褚嬴……你真的狠…………


世上没有比你更狠的人了……






“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他能怎么办呢?”张超闭了闲眼,“难道对时光和盘托出自己要走吗?在褚嬴的认知中,他孑然一身,可是时光还有那么多朋友,这件事情过几年之后或许就会被时光忘掉,已经是注定的结局了,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伤心?不如不说,留给时光一个美好的回忆,他完全把自己的位置放太低了,所以才会估计错误,其实他的想法放在大多数人身上是可以成功的,十七岁,人的一生有好几个17岁,过往都会被慢慢忘掉,可偏偏他遇到的,是把他捧在心口上的时光,他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时光。”



张超的声音本就带着磁性,十分好听,这话他说的语气不疾不徐的,胸有成竹,一字一句,狠狠的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让人无可反驳。




时光抬起眼,对着张超眨了眨,眼里闪着光,点点闪光的东西在眼眸里,不知道是什么,倒是终于有两分少年时的那份灵动了。


张超眼里带了点笑,轻轻一点头,不言,亦两知。



62



“好了好了,大家辛苦了,都歇会儿吧。”畅导伸了伸懒腰,一声令下,给剧组所有人休息的时间。




“先煦哥哥!!张超哥哥!!导演伯伯!!”得,剧组的小祖宗们来了。



一次来俩。



“哥哥喝水。”还好其中一个相比较之下稳重点,贴心的给在场人一人递了杯水。





“先煦哥哥!陪我玩!”调皮的去找孩子头儿了。


胡先煦看面前这个九岁孩子,笑了,伸伸手示意他过来,看人家小演员的小圆脸,实在没忍住伸手玩了两下,存心想逗他,“好啊,那回头找你玩具,你就不准哭哦。”


小演员吐吐舌头,瘫着个脸任着胡先煦捏,也不生气,先煦哥哥又逗他,三分钟以后,他已经被揉成了一个小爆炸头了。


“…………”小家伙对这种情况也是见怪不怪了,摊着个小脸儿隐晦的,朝这个大哥哥翻了个白眼,熟门熟路的转身去寻找安慰,“……张超哥哥抱抱。”


“……好好好,过来。”张超忍俊不禁,举手投降,朝小家伙伸伸手,这孩子喜欢跟胡先煦玩,然而每次都被胡先煦逗的无奈,然后来找他“告状”,然而过不了两分钟还跟胡先煦玩儿到一块儿。





张超身上还是很香的,淡淡的兰香味特别让人舒服安心,只不过拍戏的时候套着戏服,天气又热,服装还不透气,因此经常把他弄得满身大汗,所以这一点就被掩盖对严严实实的。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没了这些掩盖,张超身上的这个特性暴露无遗,再加上他的性格,导致他杀青之后,在剧组,招孩子体质一览无余,剧组的小孩儿们都喜欢抱他。


“你看,先煦哥哥在玩啊。”张超顺顺小家伙的毛,指了指胡先煦那边。


“先煦哥哥等等我!!”小家伙顺毛顺的舒服了,从张超这边儿一路小跑到胡先煦哪。




这一幕怎么看着怎么和谐,虽然有时候小演员会被胡先煦变成小爆炸头,不过玩的起劲了,谁还管这些呢?





然而,现在的张超完全不会想到,十分钟之后,这一切都会崩掉,剧组的所有人,更不知道他们将会面临一场怎么样的鸡飞狗跳,这一切,都要从他的助理的到来说起。





63




剧组这边一派和谐之气,除了有的时候。小演员或许会跟胡先煦闹两句,然后剧组人就能看见一个瘫着个脸儿的小爆炸头,逗的全体一致笑出声来。



这美好的一幕,碎裂于一句穿透力极强的“老板——”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瞬间阴云密布。




张超一听这声,脑子嗡嗡的,一个激灵身子猛地站了起来,要完!!



时光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抓他,可是到一半,他的手下意识的往回缩,要走的,总是拦不住的……


但是,手心一热,已经缩不回去了,那个人,眼睛眨了下,他说,“时光老师,您也要站起来?也该站站了,我腿都坐麻了。”



时光反手抓回去,笑了。



“老板你…………”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小助理默默地开口。


话没说完,就看着自家老板满头黑线的看着他,老板生气了,好像是。




下一秒…………


“哥哥——”


“哥哥——”


两个小家伙一个抱腰,一个抱腿,都冲他老板过来了。



“哎呀。”一声低呼,张超一手护着怀里闯进来的小家伙儿,还留意着腿上的小团子,小心翼翼的挪回座,“慢点儿啊,也不怕撞着你们俩?”




抱着腰的小家伙儿把脑袋埋在张超怀里,委屈地直哼哼,红着眼睛抬起脸一句,“哥哥……”



张超瞅瞅这小家伙红红的眼眶,“怎么了?告诉哥哥好不好?嗯?”


“哥哥……在这里你不开心吗?”


“没有啊,哥哥很开心啊。”张超揉揉小家伙的头,有点懵,怎么突然问起开不开心了?



“哥哥开心的话……”小家伙歪着头有些不解,“那为什么要走呢?”



“哥哥没有要走哇。”张超拍拍他的头,这孩子真是的,可爱,他什么时候说要走的?


“那……那个人为什么又来了?他来哥哥就走了,这次他又来了,不是哥哥要走了吗?”小家伙指了指旁边的助理,有点儿气,还委屈。


张超当即无言以对……他这助理……这给孩子留的是啥印象啊??




一句话没说,全程当背景板的小助理指了指自己,满脸无辜,他什么时候惹这孩子了是咋滴?怎么对自己这么大……意见??




“那……不是,哥哥不是来带走张超哥哥的……”小助理觉得有必要挽回一下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他必须自证清白一把。


 “那……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小家伙瞪着俩大眼睛,满是防备地看着这个“坏哥哥”。

“我…………”小助理语塞,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我是来给张超哥哥送信的。”


小助理点头,转向自家老板,“老板,你看看,你的信。”


张超:…………


张超抬眼瞅着小助理,一时不知道什么心情好,真把他怀里这孩子当啥也不懂的吗?这谎言骗得过人家吗?他只要上手一看,他助理这个小谎言,准得露馅儿。




“这根本就不是信!!!”小家伙儿的反应比他们想的都要快,还没等张超手里,在通告出现在他视野之内的那一瞬间,小家伙就已经吼出来了,“时光哥哥!时光哥哥!!他要带走张超哥哥!!”




“时光哥哥?”小家伙儿歪了歪脑袋,“时光哥哥你说话呀!”



时光沉默着,低着头一语不发,一听小家伙儿喊他,他才抬起头,垂着眼睛看着这个孩子,“乖,别闹啊,”他扫了一眼挂在张超身上的两个孩子,“你们两个小家伙,到时光哥哥这儿来,过来。”


两个小家伙撇了撇嘴,倒是听话的跑到时光跟前,小家伙儿有些着急,“时光哥哥!!张超哥哥他!!”



时光的脸色微变,半蹲下来,双手抓着小家伙的肩膀,“别闹了啊,哥哥还有工作,你要是想他等回头哥哥闲下来,让张超哥哥再回来看你们好吗?”


“超哥,你有工作是吗,我没事了,真没事,工作要紧,你去吧,不放心的话,剧组随时欢迎回来看看。”他抬眼,扯出一个笑容,对张超说道。


“时光哥哥你怎么能让张超哥哥走呢!”在时光这话撂下的一瞬间,张超都还没来得及说啥呢,时光面前的一个小家伙就先炸了。


“乖,不闹啊,张超哥哥要工作的。”时光半蹲下来,笑道。




“可是哥哥走了你会不开心!”小孩子如此陈述着让时光不想面对的事实。



时光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你不想让哥哥走,可是哥哥还有别的工作呀,咱们做人不能自私,不是吗?”



“你说你不自私,但先煦哥哥也会不开心!还有导演伯伯!我也会不开心的!!你明明不想让哥哥走的!!你为什么不说!你说你不想自私,可到底是谁自私?你今天要是让哥哥走了,一群人都会伤心的,到底是谁自私?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说!”但是这个小祖宗可不吃他这一套,噼里啪啦给他一顿怼,半分面子也不给时光留,说来好笑,堂堂时光九段,30的人了,棋坛之上多少人听见这个名字都腿打软的存在,在这个剧组里,被一个九岁孩子指着鼻子骂,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小孩子骂他骂够了,还没等时光反应过来,一溜烟儿似的迅速把张超腰又给紧紧的抱住了,眼圈红红还带着鼻音,“哥哥!!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要是走了……先煦哥哥会不开心……导演伯伯也会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还有时光哥哥……”


另外一位稳重点儿的小孩儿现在也崩不住了,往前紧走了两步,挂在了张超腿上,“哥哥……”


“我不走,我那儿也不去。”张超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眼睛直视着时光那个方向,认真的说着。


“真的吗……”小家伙闷闷的声音,一听就是不怎么开心。



“真的,哥哥不骗你们。”张超揉揉这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小孩子不懂事,超哥,工作最重要,你去吧。”时光笑了笑,“工作都到手了,你还想偷懒啊哥?”


“噗。”张超笑了出来,“时光老师,你说这个吗?”他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助理拿到剧组的小信封,安静的把它给拆开,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一个不太厚的小本子,所有人都认得这个东西,开车上班儿,要是不带它交警罚单罚到腿软————驾驶证,“我进组之前去考驾驶证,考完就进组了,人家当时告诉我,一般不用太长时间就能到了,结果谁让我倒霉呢?我就赶上二班特殊情况了,这会儿才到。”



小助理泪流满面啊,可算是找着机会能解释一下了,“我就是给我老板来送驾驶证的,这玩意儿丢了我负担不起的。”


剧组所有人傻眼,合着他们这严阵以待的,心都扑通扑通跳成了一个,结果就是虚惊一场,不行,反转太大,得缓缓,对心脏真的是一次“挑战”。




导演大松一口气,唉呀妈呀,他连速效救心丸都准备好了,现在放眼望去,天亮起来了,风和顺起来了,他瞬间觉得连窗户上趴着的那只蚊子都那么可爱。



不行啊,要是以后这助理在来找人怎么办?必须说清楚,否则这心脏受不了啊,这种事情必须杜绝。


想到这儿,他当机立断采取行动。



64



这边儿小助理远远的看见导演好像在跟他招手,于是请示了一下老板,他很有眼力的跟着导演走了。



“畅导,您有事儿吗?”来到导演的办公室,导演给他递了杯茶,导演找自己肯定是有事儿,于是他很有眼力见的先开口问了。




“那个,张老师现在真不能走,我们剧组请张超老师有重大事情。”导演斟酌了半天这么说着。


“这……”小助理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自家老板早就杀青了,为啥还不让走呢?


“是真的很需要他在剧组待着,真的,但请谅解,我真的没办法透露是为什么,我们真的很需要张超老师呆在剧组。”导演很认真的说着,“放心,工资照开开,双份都没问题。”



小助理一脸无奈,脸上挂着格式化的笑容,跟导演讲着大实话,“导演您不用这样说,因为就算是没有导演您这么说,老板他也不走啊。”



这次谈话就这么简短而精炼的结束了。







“对不起哥哥,这次是我误会你了。”小助理跟着导演走出来的时候,小演员跑到小助理面前很认真的说着,“但是谁叫你做过那么多这种事,看我都把你想成这样了。”


小助理笑笑,“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唉,这还能赖谁呢,只能赖自己。



“老板。”小助理给张超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走了,不知道怎么整,他总觉得继续待在这个剧组里真的不是件好事儿。



小助理的离开,并没有对剧组产生太大的影响,要是说有影响……呃…………“检阅”特效组的时候速度更快了算不?


“好,辛苦各位啦!”结束这一天对于特效组的“检阅”导演笑着和所有后勤人员这么说着。



剧组所有人没人当助理这下是回事儿,一样各忙各的去了,那频道转换的速度之快,实在忍不住让人怀疑这个剧组是不是集体选择性失忆了。




65




“来,伯母您坐,喝茶。”


“谢谢,麻烦您了张老师。”对面的中年女人扯出了个笑,双手将递来的茶接过来。


张超欠身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安静的坐在对面,片刻,他笑着开口,“伯母这次是来看时光老师的吧?”


“是啊。”时光妈妈扯着笑应了一声,应一声毕,时光妈妈沉默了片刻,提起时光,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沉默半天,她说,“时光他……谢谢您,张老师。”



时光母亲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张超听懂了。






她是时光母亲,但她自认从来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由于工作原因,她时不时的会缺席儿子的成长,对于这一点,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愧疚的,自家儿子什么脾气秉性她也明白。




她对儿子,就只有一个希望,和大多数家长不大相同,她从没想过就是要有什么出息什么的,她盼儿子平安喜乐,开开心心就好,不管他怎么样,都是儿子,她跟儿子闹过最大的一次矛盾,应该就是当初时光跟她说,他不上学了,他要去当职业棋手,那是母子之间的一场冷战,最后以她的缴械投降为收官。



她这儿子天性乐观,说话不经过大脑,皮孩儿一个,但又心软讲义气的很,怂得理所当然,标准的的熊孩子,这孩子呢,开朗,大咧咧的,一夸,尾巴能翘上天,从小就这样。



可是一夕之间性格大变,自从她儿子17岁开始,这些东西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身单薄的稳重。







“或许男孩子长大了都会变得稳重些,儿子工作的也早,有些变化是必然的。”



她曾经试着这么理解过这件事情,也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时光妈妈很快意识到她错了,因为儿子的变化实在太大。



17岁之前,儿子是个小太阳,儿子一切一切的改变,都在17岁那年,本来棋下的好好的却突然崩溃了,他摔了棋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不吃水不喝,妈妈觉得他像一个弹簧,他到了极致,绷得太紧了。




成长是需要过程的,但是儿子好像跳过这个过程,直接得到了成果,像被打了催化剂,这让妈妈担心不已,外界都说儿子这个厉害,那个天才,可是儿子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儿子成名后,医院的好多好多人都鲜艳的看着她,想从她这儿取取经,想知道是怎么把儿子培养成这么一位大人物的。




她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儿子这打了催化剂一样的成长真的是好事吗?她认为答案是否定的——一切都过了头。



17岁之前,儿子是个小太阳,儿子一切一切的改变,都在17岁那年,本来棋下的好好的却突然崩溃了,他摔了棋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不吃水不喝,对什么都没兴趣,那段时间简直她的噩梦,如今想起来她还会心有余悸,妈妈觉得他像一个弹簧,他到了极致,绷得太紧了,之后啊,儿子颓废过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就好了。



所有人都替儿子高兴,她也一样,但她慢慢感觉到,更不是件好事儿了,儿子再也没有如当年那般笑过,她的儿子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有事儿自己扛,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肚子里吞,她似乎发现儿子给自己砌了一堵无形的墙,把所有人隔绝在外,让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靠近他的身边,把自己关在那一道密不透风的透明的屏障里,他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更别说,像今天她看到的那样了……




那是她这个母亲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一面…………



哭的撕心裂肺……但是却极度的放松…………





儿子的反常,一切追根溯源,仿佛是从九岁开始的。


从九岁到17岁,儿子的笑与哭的一幕幕,都在这位母亲的眼前徐徐展开。



九岁的普通的少年,朝气,也淘气,突然就抱着围棋成天下了。心血来潮吧,孩子的多变和好奇心,突然对一个事物感兴趣了,然后没过几天又觉得无聊了。



初中之后,平平淡淡的平凡,像其他孩子一样按部就班的,然后又迷上了围棋。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儿子如此热爱一个项目,也没有以前那样叫也叫不起来的样子,不用她千呼万唤就能自己起床,上课也不玩游戏了,改下围棋了,甚至为了下围棋,还和朋友一起开办了围棋社,有想要认真去做一件事情,思想行为也有些不一样了,也变得快乐了许多,每天的开开心心的,让人可喜的变化。



不撞南墙不回头,然后就突然告诉她,他要成为一名职业棋手,那也是母子俩吵的最凶的一次,最后还是她缴械投降了,那个时候的儿子,在达成目标的道路上,经历过挫折,经历过失败,但毅然为了实习梦想而努力拼搏,奋斗一把,如果用词来形容的话,就是热血青春,或者那一句不撞南墙不回头。




后来,成了职业棋手,初入社会,之后就莫名其妙的陷入了一场灰暗之中,颓废, 颓丧,失了魂,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仿佛随着失去,他的阳光快乐开朗笑容也一并被带走了,时光变得一点也不时光。






然后莫名其妙的,这个时期就过去了,儿子成熟了,却也不那么快乐了,笑不入心,仿佛心也被封起来了,表面看似一切正常,但是内心却是孤独和孤寂的,身边朋友看似很多,却没有一个真正打开他的心扉。





时光“恢复”以后一后直是不亲近任何人,包括她,老话说“知子莫若母”,但时光妈妈真的,用自己的经历给了这句老古语一个最有力的反驳,作为母亲,她搞不清楚儿子怎么回事儿,这样的儿子让她感觉到陌生,这到底,是什么换来的呢?




那是儿子心底的一个最隐秘的空间,若是有人妄想踏足,那么儿子将会拿起一把刀,那是一把双刃剑,杀向侵略者,也把自己弄的体无完肤,那是最隐秘的角落,最不愿意倾诉的秘密基地,敢入此地者,杀无赦!


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终究还是缺席的太多了……


她的孩子,到底怎么了?那个笑的像小太阳一样的儿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66






“伯母这手艺真好。”




张超这一句话把已经快要失神的时光妈妈又给弄的回过神来,她笑笑,算是对这句话的回应,“那小子小时候闹着要吃,我也没办法,哎,张老师快尝尝?”





“这看起来卖相真漂亮,一点儿也不油,真让人有食欲,今日我终于沾到时光老师的光了。”张超笑了笑,倒是没怎么推辞,拿起勺子搅了一口。



一口刚吃下去,“哦,是鸡肉啊,我以为豆腐呢……长得太像了……”张超笑道,“真是孤陋寡闻了,真的特别好吃,时光老师有福气啊。”张超把勺子放下笑着说道。



“雪花鸡淖。”时光母亲笑着,“长得真的特别像豆腐是没错。”




“所以必须得尝一口才知道是鸡肉啊,这要是一盘子端出去当豆腐卖了,那岂不是亏大了?怪不得我看网上总说眼睛也会欺骗你,这下可不是,把我给骗了,我差点儿把它当豆腐吃。”张超笑笑,对于自己刚才犯的过的傻给出这样的评价,“这不,闹笑话了不是?”




可是他笑得出来,对面时光的妈妈可就笑的没有这么轻松了,她但没见小幅度的上挑了一下,双手无意识的攥紧了背包带“张老师,您们这一行,想必会很忙碌吧?”



“嗯,还好,不算。”张超笑着这么回答。


“时光这孩子啊……从小就一个性子,这几年变得有点不好相处,给剧组添麻烦了。”时光妈妈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


“没有没有,时光老师很好,相处起来其实,很让人舒服,时光老师真的不像外界人说的那么不好相处。”张超笑着说。




“真没几个人这么说过他,就知道抱着围棋,我这个当妈的,有的时候都担心他会不会变成棋呆子。”时光妈妈扯了扯嘴角,“要是身边有几个朋友陪他就好了,让他出门交个朋友,简直难如登天,而且跟人家聊不到两句,准定把人家给气回来,再加上现在他现在……出门人冢看着他都有点儿害怕,人人都说他是围棋届的新星,可我作为一个母亲,从来不希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张超点头,表示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



“呃……”时光妈妈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有那么一点局促,但是这一点好像瞬间又被她打飞了,她站起身,“张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


“伯母您坐您坐,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有什么事我一定尽力而为。”张超被时光妈妈的突然一站起来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



时光妈妈压低了声音,“张老师,不瞒您说,我这个儿子呀,自从十七岁往后他就冷冰冰的,表面看着是没什么事儿,但是作为母亲,我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开心,几乎对所有人他都是绷着的,刚刚的事,我都看见了,这真的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放松这么毫无顾忌的爆发,真的,我很开心,我也看得出来,他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很放松……所以…………我想请您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我家陪陪我儿子…………我知道这个请求真的很无理,但是…………”







“叩叩。”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了。门板外面传来有些着急的时声音,“超哥?”



“哎!”张超抬了抬声儿应了一声。



下一秒,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头开了个缝儿,不出意料的,是时光。


“这鼻子真灵,刚把菜端出来,闻着味儿来的吧?”时光妈妈笑着。


“嘿嘿。”时光一听自家母亲这么说,傻笑了两下,“是啊,香飘十里。”


“真是个小狗鼻子!”时光妈妈笑。


“可不嘛,”时光半点儿不在意,“警犬的!让我看看什么好吃的…………雪花鸡淖,妈你最好啦!!”


“还贫嘴?就你贼!”时光妈妈笑骂着。


时光往桌上一坐,拿起勺子来一,一勺子下去,一口吞了一大勺,“嗯!!好吃!”


“慢点儿吃!回头噎着你!”妈妈笑骂着,“多大人了都!不怕人张老师笑话你!”



“超哥才不呢。”时光半点儿没在意,吃的跟个小仓鼠似的,他把这一大口咽下去,才乐呵呵的这么说着,“妈,你就让我吃两口嘛,”时光抹了把泪儿,“知道在剧组都好久没尝到妈妈的味道了……好久没吃了……瞅瞅我都瘦成啥了?都不心疼心疼宝贝儿子的吗……”





妈妈头上有两根小青筋欢快的蹦跶着,“时光……”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警,“那个什么……快开工了,超哥快走!”好汉不吃眼前亏,时光见势不好,赶紧开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拽着张超袖子就往外走。


张超被迫跑了两步才得跟上时光“逃命”的步伐,只来得及对着妈妈点点头,笑了一下。



67



“杀青快乐!!”



经过剧组所有人的共同努力,《烂柯眸》这部电影,从开拍到后期制作,历时三年,终于宣告竣工,杀青宴上,放开一切的顾忌,大吃大喝,又哭又笑。



“历时三年!咱这部电影终于拍完了!!感谢各位做出的付出!尤其感谢各位职业选手们,各位位老师,为咱们电影围棋方面做出的帮助!没有各位就没有这部电影,我在这,真心的谢过每各位每个人。”酒过三巡,导演站起身来。这么做的总结,“来!把剧组道具都请上来!算留个纪念,不嫌弃呢?都拎一个回去吧!”


导演话音刚落,制片人和道具老师两个人推着个移动的小车,上头摆的都是剧组的道具。




摊子上买的“嬴”字的红豆、龙彦踢馆时交的那把刷子、还有剧里张超唯一道具——那把黑木红漆的折扇、红烧虾玩偶、孙悟空面具、甚至还有电影里沈一朗的诺基亚手机等等等等,所有用过的道具,安安静静的,全都放在那。




“不是,诺基亚手机都有!?”


“只要是用过的道具,都有,全在这儿。”道具老师高冷的说出事实真相。



剧组众位主创们,你看我,我看你,三秒之后,纷纷一窝蜂上去挑纪念品。


在这一群人中,时光显得格格不入,像一个保安一样,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的站在旁边,只是双手死死的护着怀里的扇子。



胡先煦眼睛像狼盯猎物一样摩拳擦掌的,盯着那把仿制的扇子,瞅准时机快准狠的拿了过来。



“先煦啊,你真不愧是演时光的!跟时长老一个德行,人物理解满分!”洪河一见这副场景,笑着开口调侃,“俩时光一人手里抱个扇子,真整齐。”



胡先煦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过去,也不想理他,时光全当听不见,一心一意护着自个儿的宝贝扇子。


“啥?”这会儿,张超也拿完东西下来了。



“哥,你拿了什么呀?”胡先煦有点控制不住好奇心,问迎面走的那个人。



那人眯起了眼睛,嘴角的弧度无意间的又深了一点点,有点儿像老狐狸,他对着少年眨眨眼睛,“你猜?”




“哥,你没拿纪念品吗?”洪河上下打量着他,也没发现他身上多了什么东西,或者手上拿了啥。


“拿了啊。”不远处的人,听了这话,微眯了眼,唇角绽开一个淡淡的笑来,外套的窄袖微卷,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半截红绳来。


别人不知道,那里藏了颗红豆。




“哦,不过……超哥,你不是应该拿扇子吗?”洪河挠了挠头,“那可是超哥你唯一的道具啊!你可是褚嬴啊!!”



“我……”



“你比我入戏还深是不?”胡先煦打后边儿给他来一脚,“拍完都多久了?我都出戏了,你还没缓过来?”



68



“医院有个急诊手术,我必须得去看看,你自己在家。”时光妈妈从客厅里的时光喊了一声。


“知道了。”时光回着。



时光妈妈暗自叹气,儿子又这样了……


时光妈妈知道他在剧组的时候比在家高兴……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




《烂柯眸》杀青已有一个月多了,各位主创们各回各家,关系好的留个联系方式,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主演们再见面应该就是这部电影的发布会了。



69



门关了。


妈妈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一次关门,差一点便是自己和儿子的永别。


她走得急,没见到时光湿润了的眼眶。


时光看着门,几度张口,却失了语。


明明门就在不远处,却又好像那么远。


时光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条道上。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


一幕幕,在心头,在眼里。


有个小姑娘说:“我可以做围棋社的经理呀!”


洪河还是戴着他的红围巾,拿着一条蓝领带:“来,兄弟给你戴上。”


母亲对着自己笑,眼里却有泪:“如果下棋让你那么不开心的话,那我们就不下了。”


还有许许多多人,他们都在笑,也都在往前走。



时光知道,他们想带自己走。


时光眼里泪水将落未落,一个人站在原地,空落落的,恍惚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我看别人都叫你时光,我叫你小光如何?”温润的声音入耳,恍若惊雷,一瞬间拨动了心里的弦。


时光猛地转身。


那个人一身白衣,笑盈盈的站在那儿,分毫未变。



“小光,我永远都期待你,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大放异彩。”


时光低下头,一颗心瞬间被填满。


“褚嬴。”


一声唤,再抬起头来,已泪流满面。


尽头的人还在,眉眼如画,看着自己满眼温柔。


时光知道,那是自己永生的归处。



带着泪的脸上绽出笑来,身后的一切已不再重要,眼前的人还在,时光奔跑,只为拥月入怀。



70



于是,他拿出了他的秘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他嘴角勾起的一丝笑容,抬手解开上面的锁,盒子里,是各种各样的安眠药。




多少个黑夜里,都是这里边的东西帮助他,望着天边皎洁的月亮,在思念中堕入黑暗,再睁眼,开启机器人似的一天,带上冰冷的面具伪装自己所有的内心。




若说时光九段每天紧张的必须得靠着安眠药入睡这大概有些人不能接受,需要安眠药的人,要么是焦虑,要么是紧张,都是工作带来的烦恼,可时光九段,在旁人眼中,这些都不是他会有的。


时光从不在意这些,如今这也都不重要了……


因为这些东西……马上就要变成他奔月的助力了…………



颤抖的手指,在这一刻,变得坚定



手里拿着手机,敲敲打,消息出去了。


收信人——张超。




『超哥?在忙吗?』



『没,我在休假,怎么了?』那人回复挺快。


『哥。上次那家奶茶店远不远?我有点馋奶茶了,就上次那家那个我(๑•̀ㅂ•́)ノ➹♡』



『还好啦,那我回头叫助理再给你去买?』



『上次我说要喝,还是你自己去给我买,这次就变成助理了?o(´^`)o(¬_¬)』



『助理哪知道什么样的好喝?这可是你说的。(´ . .̫ . `)』



『张老师……你变了(╥╯﹏╰╥)ง自己说的话都忘了吗?』



『行,那我去给你买。』看这语气,对面儿人应该是被他逗笑了。



见那人答应了,时光长吁出一口气,像是那个被抽了气的大号的充气娃娃,可放算是放心了……



一段对话,斩断了时光最后的生路。



望着对话框,他的嘴角勾出了一丝笑。


对不住啊……那么相信我的人…………


我骗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71






另一边,张超握紧手机,一时间思绪千回百转,脑子里飞快的琢磨着这些微信所传达的信息。



那几条微信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好多遍,都能背了,但愣是没看出点儿什么别的意思。


可能是自己真的有点儿想多了吧……


张超这么想着,起身准备出门儿给新进的邻居买奶茶去。




“哥,我有点馋奶茶了”…………



不对啊,时光基本都不会有要求……




“上次我说要喝,还是你自己去给我买,这次就变成助理了……”





他想喝奶茶……



奶茶…………




“哥。上次那家奶茶店远不远……就上次那家那个…………”




上次那家…………


助理哪知道什么样的好喝……



张超动作猛的一顿!



“助理哪知道什么样的好喝啊?总不能给你买不好喝的吧?”



这句话自己说过……



“上次我说要喝,还是你自己去给我买,这次就变成助理了?”




上次说想喝奶茶是他去…………



张超记忆瞬间被带回了一年前,他的戏份完结杀青的那天…………那个场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那奶茶…………








“啪——”张超一拍大腿,“我这个脑子!我真是让驴给踢了!”他飞一般的出了门,拍了拍新邻居的门,没人应。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怕是出事了!!”张超心里明白,这情况八成是出事儿了,出事儿的还能是谁呢?当然是时光。



他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时光家的大门关着,从外边根本就打不开,除非用蛮力,但显而易见,他那没那个力量,不可能打得开,这种情况下,除非有备用钥匙……



对,对对对,备用钥匙……备用钥匙………



张超乱成一团的大脑终于给了他一个提示,虽然真的不知道时光他们家会不会有留备用钥匙这个习惯,但是这是唯一的希望,只能死马当活马治了。


急吼吼的一顿找,地毯下边儿,花盆儿后边儿,鞋柜上面,几乎能找到他全找遍了,但是半点儿影儿都没看见。


张超感觉那颗心就像在油锅里面滚了一圈,急得他汗都出来了,终于,在花盆底下,他的手触碰到一个熟悉的金属材质的硬物的时候,他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称得上手忙脚乱的把钥匙插进孔里,“嘎哒——”一声,时光家的大门被他打开,连门都顾不上关,立马开始寻找起时光的身影。



72



张超是在时光的房间找着他的,年轻的九段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小床上,眼睛半闭,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像是睡着了,但是他毫无生机,感觉他都不是个活人,更像一个仿真娃娃,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怵。




果然出事了!!!



时光床边儿的小盒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安眠药,好像还放了一小摞纸。


这是服药自杀啊……



张超见此立马拿出手机立马打了120。


他上前探了深时光的鼻息,还好……



叫了救护车,张超算是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去浏览一下这屋子到㡳是一个什么状态——这屋子真的不乱。


非说乱的也就是他床头的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盖子还是开着的,旁边儿压着几张纸。




定睛一看,还挺正式,都被装在两个信封里,信封上面还有一张纸条:“这么长时间没求过你什么,这个秘密我守了太久了,现在,交给你了,您能帮我守吗?对不住啊,那么相信我的人,我骗了你,张老师,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张超微微叹口气,满心焦急里竟无端端出了几分温柔,一目十行的看完纸条上的内容,然后迅速把它收进口袋里。



时光啊…………时老师……


你不怕有一天,褚嬴回来了把我的皮剥了…………





这张纸条的下边是两封信,



有一封信的信封上面是这么写,短短四个字,外带个括弧————“损友亲启(不想开请找张超)。”



另一封信的信封上写着:“张超亲启。”



张超心里明白,这八成是他的遗书了………



73


时光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然后闻到的就是一股消毒水味。



这里是医院,自杀失败,时光瞬间就明白现下是什么状况了。



我还活着?


褚嬴,我的承诺也完成了,你也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我真的只是想再看你一眼而已。


褚嬴,为什么我连这样都不行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活在见不到你的世间呢?





“时老师,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吗?”身边儿有人一句话打断了时光的思绪。




时光动作猛的一顿,眼里燃出了熊熊的烈火,似乎要把自己的灵魂都燃烧殆尽,半晌才说出一句,“你为什么要救我?最不应该来救我的……”他把目光移到坐在他旁边的张超身上,“就是你。”



为什么救他啊…………


就让他去找那人不好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要让他留在没有他的世间……





张超本在给他倒蜂蜜水的手停住了,杯子被他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玻璃和铁皮的撞击,发出“啪——”的一声,这声音也不算大,但莫名的让时光心里发了怵,“你非让我说明白,是吧?”




“你怎么知道褚嬴不想回来呢?你就这么想一走了之了?”


时光沉默着,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角,说实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张超一眼看出他的心思,要是以往,这话他从来不说,就算说出来了,也绝对是一两句点到即止,但今天不一样,他语气不变的继续说着,“你知道网上有一种职业叫键盘侠吗?知道什么叫职业喷子吗?他们喷人的办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如果到时候他们喷褚嬴,褚嬴怎么办?”


“你走了就让那些人,这么诋毁他吗?褚嬴的脊梁骨,可从来没弯过,你就让网上那些键盘侠们这么戳他脊梁骨骂他吗?你就算现在去见了他,真的能安心吗?褚嬴又会高兴吗?”


时光皱着眉,被角已经被他快抓烂了,不行,这样绝对不行,褚嬴他那么干净…………


怎么可以…………



他的眼圈慢慢开始变红,脑子里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等他再回过神儿来,他早已经像当初在剧组一样死死地抱住了前一秒还把他问的哑口无言的人,在一片熟悉的兰香里,时光的泪,再次决堤,一如当初。



“时老师,我问你,一个风骨长存的君子,尊上面全都宁折不弯的人,千年之前就已经受过一次平白无故的屈辱了,那次你没办法帮他,你拍这部电影就是为了给他正名的,不是吗?但网上喷子不少,他们会戳着他的脊梁骨去喷他,往他身上泼脏水,时老师,你确定这一次不要护着他吗?”张超声音软和下来,甚至比他平时和时光说话的语调还要降下一个度。


时光摇头,他的目光坚定无比,“不,绝不。”



那是不然尘埃的月亮啊……


怎么可以被如此诋毁……



“那就安安分分的先把身子养好。”张超拍拍他的手,“刚洗完胃,好好养两天,再过几天该发布会了。”




74


三天之后,时光终于得以出院,结果回家就被母上大人拉着问去哪儿了,忙完回家不见儿子的影子,真的是把妈妈吓死了。




“电影不是快发布会了嘛,导演把相关的工作人员啊,还有投资人,演员什么的,全部都叫去开了个会,超哥也去了,人家催的急,我这也不能给人掉链子,不是吗?”时光挠挠头笑了笑。



“你小子吓死我了,下次出门记得跟我说啊。”妈妈瞪了他一眼,心下松了口气。



“我知道啦,妈……我还没吃饭呢。”时光这么说着。



时光妈妈又瞪了他一眼,给他做饭去。




75




10月14日,《烂柯眸》电影发布会如期而至,由于《烂柯眸》这部电影的还原度太高,人物角色都是与围棋界众位佬们齐齐撞车,发布会上是怎样的一番鸡飞狗跳,你我皆知,自然不用多说。




发布会结束后,几位剧组活宝们商量着要去哪里庆祝一下,最后一致决定——酒吧走起。



张超本人不胜酒力,而且他也不大适应这种乱糟糟的环境,实在是太吵了,于是跟着玩儿了几分钟,看差不多了,就先行告辞。





几个年龄小点的演员们就放开了玩儿,万年老工具人方绪请客,钱包什么的,他们都不用担心。



那边儿,众位棋坛大佬以洪河时光沈一朗为首,拉着胡先煦围在一边儿把酒谈人生,喝尽兴了也不管那个,这儿来一杯那敬一杯的。




时光来者不拒,给多少喝多少,大有一副要喝倒这一桌子人称为酒桌之王的气势。



胡先煦看不下去,这一群人,他还来多少喝多少,现在喝都快趴那儿了,一听好像有人灌酒还要伸出手接,这哪能行,因此,之后所有拿给时光的,胡先煦一人一杯一张嘴,全部让他连劝带笑挡回去了。



今天的月亮……格外的亮呢……


褚嬴……能看见吧?时光抬起微醉的眸子,心满意足的扯出了个笑。



76





执念入心,可传千年。


千年的尽头,是同一轮载着相思的月。


夜里微凉,风起云卷,带着庭里的竹叶“簌簌”的响。


柔柔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楼阁,映在楠木棋盘上,两颗棋子,静静地在哪里,耀眼生辉。


有一人端坐于前,玉指夹玉子,气定神闲,好似掌握乾坤。


一子既落,翩翩公子唇边绽开一抹清浅的笑来。


一身墨绿,无声,自成一景。


那是褚嬴。


抬起眼来,柔光映入明眸,映出满眼的柔与思。


“小光,一别经年,近来可好?”


唇边带笑,泪已滑落。


微微低头,指尖颤动,喃喃自语。


“多年不见,你如今该是已过而立之年了吧?小光,你……还记得我吗?”


“你有人陪吗?”


“小光,我好想你。”


褚嬴抬头,复又望月。


“小光,不用担心,我惟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我想……你必然也……舍不得忘了我吧?”


话语一顿,褚嬴自己便笑了。


“都是宠出来的,小光,你倒真是……我千年的小业障了。”


褚嬴闭眼,感受清风拂面。


“我知道……只要风不停,我便一定还在你心里。”


褚嬴笑的满眼都是温柔。


“我亦然。”





华灯皆明,月的身姿被树影遮了一半。


今晚的月,难得的圆。


微凉的夜风吹动褚嬴的鬓角,心头仿佛隐有所觉,无声的攥紧了衣角。



77



时光看着窗外的月,痴痴的笑,笑出满眼的泪。


手指一抬,随手一捞,又是一杯红酒下肚,红色的酒液,大半进了喉咙,苦涩与辛辣,和饮酒人悲苦的心境,这一刻极致交汇。





再抬眼,泪流满面。


明白的月,在悄悄移动,月下的人,满心相思。


柔白的月光,仿佛分毫不落的,映在褚嬴的眼里。


一颗心忽的就砰砰直跳,十年来的思念与爱,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


十年来,不曾哭不曾笑的白衣公子,在这一刻,突然满心期盼。




明亮的眸里,盛满了爱。


月下的人,心头一片温软。


他满心笃定,一别十三年, 这一次,终于可以相伴一生。


不论太阳是否记得月亮,月亮一定会永远环绕太阳。



78



张超一人,落在了大部队的最后。


一步一步的走,一步比一步,更慢。




时光咬紧了唇,唇角微红,一时竟不知是酒还是血。


手上又端了一杯盛好的酒,泪痕划的人脸生疼,他低头喃喃:“褚嬴……”


“你在……哪里呢?”


“我的心……好空啊。”


“我真的……好寂寞。”


“我不要扇子,我想你回来看看我。”

 

“哪怕……只是一眼。”


“褚嬴……”


“我想见你……”


胡先煦站在时光的身后,默默红了眼眶,时光要灌酒,可是胡先煦现在早已拦不住他了。



月亮再移,树影婆娑。


手指微动,拨了一个最近的电话出去。


他拉住时光的袖口,满眼坚定:“时光老师,褚嬴老师,他一定会回来的。”


时光的眼里,忽的亮了一瞬,却又一丝丝暗下去了:“不,不会……褚嬴回不来……”


张超的手机微微一震,他脚步一顿,看也不看,一口气猛的提在胸口,话也不说,转头就跑。


“哎……张老师……”


前面的人一脸迷惑,但看着张超突然就跑,心里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79





无声无息,月至中天。


窗前的月亮又圆又亮,洒下无数的柔光来,映的褚嬴的衣角清清玲玲,光芒万丈。


月光里的人,笑的满眼温柔。


月光散去,楼里无人。


月上,悄无声息的漫出红色。


带着血色的柔光,在所有人的脚下,眼前,铺出唯一的一条路。


他们踏着光路,同时向着一个方向,同一人,狂奔而去。


张超只知道往前跑,不停跑,每一步都踩在光里,却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滑进黑暗的阴影。


他知道,自己在和生死赛跑,他是在跟死神抢人。


他不能输,也不愿输!


眼前,天上的光与地上的光,无声的汇聚在一个墨绿的身影上。


那人转过身来,唇角自然带着一点笑,看着遥遥而来的人,微微点头。


张超瞳孔剧震。


声比人快:“褚嬴!!?”


月下的人眉毛微动,颇为惊讶。


张超三步并两步,握得一手温热,他的眼里,慢出一腔厚重的喜与忧,他说:“走!快跟我去找时老师去!”


褚嬴眉头微促,心里不自觉涌出轻松与喜悦,但上头又压了几分难言的忧来。


后面的人目瞪口呆,只能跟着两人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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